離開大同,又再向京都行進。
路途中,有金羽衛探子密報。
聖駕病重,恐危矣。三千羽林軍已被晉王調離宮城,以中軍兵士五千,設伏於宮城外。另遣前軍與中軍都督領兵八萬,於京都城外紮營待命。
接了密報,丁璨心中不禁沉重。
看來到了京都,還有一場惡戰。
*
距京都城百里處,五軍總都督領大軍駐營待命,太子留于軍中。
為免將士無謂折損,丁璨獨自進城,去見元曦。
元曦卻並不在晉王府。
丁璨便往延義坊甲字巷十九號來。
雖是私宅,外間卻佈滿了暗衛,見丁璨一人獨來,便放了他進去。
此時正是黃昏,暮色四合,晚霞淺淡如金,灑落在庭院裡。那一樹桂花長得極好,枝幹高大,綠葉蔥鬱。
這樣清靜的所在,並不像個皇子的私宅。
倒有些像江南的小院,粉牆黛瓦,牆角長著新綠的苔,幾隻小雀兒唧喳著在房簷上爭逐。
一小女子伴在元曦身側,於樹下小酌。
那小女子的容貌映入眼中,丁璨不由怔住。待走近些,瞬即恍然。
並不是小丫頭,只是個眉目間與小丫頭有四五分相似的女子罷了。
再看著元曦時,眼神裡不禁流露出幾分惋嘆。
元曦輕拈酒杯,淺飲一口,笑道:“國舅來了國舅果然膽魄過人,竟敢隻身前來相見。”
丁璨負手靜立,默了片刻,道:“我已迎回太子,你又何須再多做無謂的爭鬥,將那些兵馬都撤了吧。”
“太子?太子在何處?”元曦眼風輕飄,看了丁璨一眼,“太子早已於數年前戰亡於邊境了啊國舅怎不記得了?”
丁璨微微一笑,“太子究竟是生是死,殿下已是心知肚明。”
元曦搖了搖頭,嘆了一聲。
“我只知我今日所得一切,是何等不易國舅想讓我拱手讓人?除非”
元曦抬眸看著丁璨,忽而笑了笑。
“除非你將嘉月還給我。”
“她從不曾屬於你,”丁璨直視元曦的雙眸,神色堅定,“又何來還給你。”
是呵,那個小女子,從來不曾屬於過自己。
這一世,她都不可能屬於自己。
所以自己就不能再失去唾手可得的江山。
元曦冷冷一笑,“是啊,國舅心中所愛,豈會輕易割捨,原是我痴心妄想了我還以為國舅何等忠君,卻也不過如此。”
丁璨抬頭,看著西邊半空裡,不知何時,殘陽已鮮烈如血。
良久,道:“你若肯回頭,一切還來得及。”
元曦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由得那小女子為他斟了一杯,又一杯。
暮色愈發沉重。
丁璨嘆了一聲,道一句保重,拂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