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每日酉時左右,便會敲響暮鼓,這是提醒所有人出城歸坊的聲音。
鼓聲響徹六百聲後,城門關閉,坊門合攏,長安城進入宵禁時期。
宵禁內,若是走在坊外大街上被金吾衛抓到,便是二十棍子的處罰。
當然,若有公務在身、又或病重就醫,可免刑責。
一輪彎月斜掛樹梢,現在正是宵禁時分。
本該空空蕩蕩的長安大街上,卻到處都是官員的馬車,車簷上掛著一盞紅色的小燈籠。
這些馬車都朝一個方向匯聚,崇仁坊長孫無忌的府邸。
金吾衛們提前得了通知,帶燈籠的馬車或行人,不得盤問,只能眼巴巴望著這群如同趕集一樣的官員,朝崇仁坊聚集。
裴行儉也在隊伍之中。
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望著眼前這幅景象,暗暗搖頭:“皇后已立,長孫太尉不急流勇退,反而更加明目張膽的結黨,實在不智!”
他雖然也是前往長孫府,卻和這些世家派系官員不同,另有要事拜託長孫無忌。
眾官員進入崇仁坊後,都來到西街的趙國公府。
趙國公府已開設夜宴,眾官員入府後會被請入席,然後每隔一段時間,便有幾名官員被請入內院,面見長孫無忌。
裴行儉雖是河東世族,卻與蘇定方、李勣走的很近,在世家派系中,很不受歡迎,孤零零一人坐在角落。
他也無心與這些人打交道,一個人自飲自酌,耐心等候了一個多時辰,四顧一看,眾官員已大半散去。
他這才來到公府管家前,提出求見長孫無忌。
“哎呀,這不是守約兄嗎?我們並未給守約兄送請帖,想不到守約兄竟不請自來,真是難得啊。”
一道聲音從走廊傳來,話中帶著譏諷之意。
裴行儉轉頭看去,來者是個面容俊朗的中年人,和他年歲相近,是長孫無忌的長子,長孫衝。
裴行儉拱手道:“見過駙馬。”
長孫衝冷淡的道:“不必多禮,守約兄大駕光臨寒舍,是有什麼要事嗎?”
裴行儉道:“在下有要事,想面見長孫太尉。”
長孫衝挑了挑眉:“跟我說不成嗎?”
裴行儉拱手道:“駙馬見諒,此事關係重大,需當面向太尉彙報。”
長孫衝哼了一聲,轉身道:“跟我來吧,不過父親正在與韓相、來相議事,未必會見你。”
長孫無忌有一座很大的書房,甚至比一般百姓家的宅子還大,裡面收錄了大量古籍。
他常對人說,將來年老後,便待在這間書房裡,著書立說,以度晚年。
書房內燈火明亮,還能隱約看到幾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