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淵從雷府離去後的幾日,這一天寅時,北涼域降下了濃厚的大霧。
在城外的一條小道之上,仵工正拉著一車的死屍趕往亂葬崗,這已是他如此的第七日了。
照理來講,仵工本不會這麼頻繁的拉屍去亂葬崗,可近日來,北涼域附近的不少小村莊都受到了來路不明的馬匪掠奪,城中陸續湧入了不少外鄉的難民,每天都會在街邊發現凍死或是餓死幾個,無奈之下,仵工也只好每日子時上街巡視拉屍,只當是積攢陰德了。
藉助著掛在拉桿前的破舊燈籠的火光,仵工依稀看見岔路便知道該右拐了。
可今日怪了,任憑他使出了牛勁,拉車也愣是扭轉不過來。
他咬緊牙關,這次鉚足了勁往前一拉,終是走到了右邊的岔道之上。
而方才就在他成功的一剎,有一聲似枯木折斷的聲音響起,仵工也沒作理會,只當是有什麼樹枝被壓斷了,他現在只想趕緊送完這趟回去,喝上兩口小酒竄進自己的狗窩入睡。
一念至此,他便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兩側,有什麼東西藏在霧裡。
就在仵工埋頭疾走,眼看就要到達亂葬崗之時,他的頭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什麼人的後背之上,疼得他是呲牙咧嘴,放下拉桿便是破口大罵:“孃的,哪來的神經病在這兒擋路!”
說完他一把便推搡了上去,那人絲毫不為其所動。
這下仵工的脾氣可上來了,這些日子接連的勞作本就讓他不爽,現下還來了個擋路鬼,此氣豈有不撒之理?
他單手猛然抓住那擋路人的肩頭,一下便將他拽到了正面。
“爺爺問你話呢!在這兒裝什麼耳聾!”
怒音穿霧,眼前之人依舊不為所動。
仵工憤怒極了,濃厚的霧氣讓他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他回過頭去撿起地上的燈籠,唸叨著:“話也不說,爺爺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鬼東西!”
在仵工將燈籠伸到攔路人面前之時,他也沒有想到會一語成讖。
當微弱的燭光碟機散了擋路人面容周圍的霧氣,仵工定眼觀瞧,奈何眼神不好只能將頭向前探去。他的腦袋每靠近一寸,一股腐臭的味道就會愈發的濃烈,但他好似聞習慣了,並未做出反應,還在不斷地靠近,直到,那駭人的模樣映入眼簾。
仵工原先的怒容逐漸變成了不可置信,隨後他瞪大了雙眼指著那人,嘴角顫抖著重複不明所以的話語,雙腿也在本能地向著後方邁去。
他才剛後退到了自己的拉車一旁,慘叫聲便從口中發出。
他被絆倒了,手中的燈籠倒是握的挺牢固。
仵工艱難的支起上半身,他壓根沒空去看究竟是什麼將自己絆倒在地。
踉蹌著爬起身來,沒等他大叫跑去,他又一次撞在了別人身上。
這一次,被撞之人說話了。
雖是含糊不清的語句,但也依舊可以聽明白“我的胳膊”幾字。
仵工此時哪裡還有心思管他的胳膊,撒腿作勢就要奔逃。
但他也是心善,臨了錯身之際還不忘抓起此人的手臂一齊逃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