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曉,傷重的阜陵王被留在宮中緊急救護,這會兒包紮了傷口,袒胸露著點點血痕的紗布,雖疲憊卻毫無睡意。他所有的底細都被江琪揭露了,他的父皇會如何處置他呢?
是他勾結了涼虎祿,也是他有意調離了溧陽王和盧家軍,因為他們不走,他無法下手。他故意授意大臣參他與鮮族有關係,讓父皇不放心他,絕不會派他出徵。只要盧家軍一出,涼虎祿和鮮族便不會讓他們那麼容易回來,損兵折將,白白地做了送死鬼。
不忠於他的軍隊,他不要。
裝扮成宦者進宮的天機閣女方士匆匆而來。
“殿下,少閣主回信了。”
“說。”
“少閣主信上說,血手盟盟主不離乃是南嶽聖女與前任齊王蕭晾之子。蕭晾還是世子之時,曾出使南嶽,遇到了聖女,兩人私定終身,約定等蕭晾歸國後前來提親。怎料,蕭晾回國後另娶了他人,而後日日流連男女歡愛,不能自持,南嶽聖女認定蕭晾負心,與其決裂,卻不料已經珠胎暗結。而後幾年,蕭晾襲位成了齊王,沉迷女色不能自拔,最終在床笫間枉送了性命。人人只道蕭晾死於馬上風,卻不知他身不由己,他的荒唐乃是被涼氏下藥所致,不僅肉體情慾熾熱,而且智力受損,甚至他的死都是涼氏下毒所為,卻被偽裝成了馬上風,人不知鬼不覺的被搶了王位。”
阜陵王氣息微弱,女方士看他閉眼,試探喚道:“殿下?”
“接著說。”
“少閣主說涼氏毒殺蕭晾時,蕭暄與江氏女情深日久,正打算與心愛之人歸隱,但王位在前,蕭暄不得不放棄歸隱的念頭回到齊國。”
“怪不得血手盟要幫她,涼氏是他們共同的仇人。”
“的確如此。當年涼氏怕留有後患,假意傳蕭晾遺詔,騙南嶽聖女和其子胡阿里來齊王宮,打算痛下殺手斬草除根。當中出了岔子,胡阿里被江氏女所救,送出王宮,那時江琪還未出生,但胡阿里發誓要保護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阜陵王喃喃自語,既羨慕又不甘,“一生一世哪裡那麼容易。她的故事呢?”
她自然是指江琪。
“少閣主不知。少閣主和不離見過幾次,但從未見過江琪。只知江琪十年前入鷹鷲山,五年前下山,一直刻意低調,若不是她此次來瑞安鬧一場,恐怕天下人還不知她的能耐。”
“等一下!你確定她在鷹鷲山上住過五年?”
“確定。少閣主說不離曾親口說他想保護的人在鷹鷲山上。殿下不正是十年前入的鷹鷲山,或許殿下曾見過江琪也未可知。殿下,你怎麼了?”
燭光映出了阜陵王灰白的臉色,他突然揪緊了錦被,惱恨的甩下床。紗布下新的血跡暈染開來,他好像要哭了。
“殿下,怎麼了?”
“滾!”他毫無來由的暴跳如雷。自從遇到了江琪,他發怒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女方士惶恐的退下,與望京大長公主不期而撞。
後者依然是從前那副瞭然的神態,撿起掉落的錦被,為阜陵王重新蓋好,掖好被角。
“姑祖母……”他抓住她的手,將臉埋在她手心裡,像小時候一樣。
“熵兒,這是怎麼了?”
“我見過江琪的,十年前在鷹鷲山上見過她。我只是忘了,只是沒想到是她,我一直以為她來自西南……”他悶悶的說,不願抬頭。
“我當什麼呢,你不是早該想到麼。你這孩子,那年你從鷹鷲山回來,說見過一個姑娘。我就告訴你,說不定你們早晚還會見,到時候就怕你認不出來。好了,多大點事兒,讓它過去吧。”
在大長公主的撫慰下,阜陵王漸漸舒心了不少,他早早失去了母親,但從大長公主那裡得到的愛並不少。
“父皇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