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英珺已經走過客廳轉角,去了裡面的獨立廚房。
林絃索性也坐在一個矮板凳上,然後將地上癱軟的VV抱起,放在大腿上,撫摸著它後頸的毛髮:
“說真的……VV,我挺想知道,你在傷心什麼;我也挺希望能聽懂你說的話。但是,我經常聽人說,狗狗對情感的感觸,要比人類更敏感一些。就像是對味道、對聲音會比人類更敏感一樣……很多時候狗狗比人類更能共情。”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都認為,狗狗能聽懂人類講的話,但人類卻聽不懂狗的語言。所以……現在既然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那你就聽我講吧。”
腿上的VV動動耳朵:
“V~~~”
發出一聲短促又延綿的聲音。
林弦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哎……
這隻狗啊,真是成精了。
不過,聽這清晰的叫聲,似乎跨越種族的溝通還是有一定成效的。
“VV,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噩夢。”
林弦摸著蒲公英一樣柔軟的毛髮,目視前方,看著VV飯盆旁邊的高跟鞋。
像是看著故人,像是看著回憶;
像是說給VV,又像是說給自己:
“我也經常做噩夢,尤其是現在做的噩夢,糟糕透了,動都動不了。不單單是做夢,現實裡也是一樣,我有很多朋友離開我了,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朋友、甚至……應該是關係很親密的人。”
他低下頭,看著大腿上也抬起頭的博美犬:
“我有一個朋友,也叫做VV。”
林弦輕輕笑了笑:
“它很好,雖然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嫌棄它不夠強大、吐槽它戲精不幹活。但是……很多人、很多事都是這樣,我們都必須要在彼此分開再也見不到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意識到,之前究竟浪費了多少時間、究竟浪費了多少可以相處的機會、浪費了多少本可以心平氣和的交談。”
“你有這樣的朋友嗎?VV。”
林弦把大腿抬高一點,讓VV離自己更近一點,將其抱起、抱在懷裡:
“你也應該有吧。這世界上真正能讓人傷心的事情,不是錢財權貴的失去,不是功成名就的得失。真正能讓人傷心的……永遠都是親人朋友的離去。”
“你是不是……也夢到哪個朋友離去了呢?在那天晚上?”
林弦感覺到,懷裡的VV身體又在顫抖:
“如果是的話……那應該是我們共同的朋友,我也一樣傷心。只是這一段的離別,對我而言,實在太多太多。我不知是有些麻木了,還是有些習慣了,我總感覺……我已經無法和你一樣,為這種事情流淚了。”
“但是VV,也許是我們共同的朋友,她和我說過,說並不是所有故事,都必須兩情相悅白頭偕老才算是喜劇。她說有些事情,就算是重新選擇一千次、一萬次,她也不會後悔,她也會欣然這樣做。”
“她年紀比我大不少,懂得東西很多,經歷的事情也很多。她教會了我很多知識,也給我上了很多堂課。我現在覺得……她給我上的最後一課,似乎教給我的最珍貴的東西,並不是那兩條或許足以反敗為勝的法則。而是……”
林弦抿了抿嘴唇,撫摸著VV的狗頭,輕聲說道:
“【而是像小美人魚一樣,勇敢、善良、堅強的毅力、以及不畏犧牲的精神。】”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最後一課。你知道為什麼嗎VV?因為……她想教匯出來的,不是一個優秀的學生,而是一個合格的領袖。”
他再度低下頭,看著異常安靜、猛眨眼睛的博美犬:
“VV,你知道什麼才是合格的領袖嗎?”
“V?”
博美犬在林弦懷裡直起身子,滿眼疑惑,看著眼前的男人。
它似懂非懂。
但卻……
好似……
真的感覺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