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阮思如約來到傅家。
傅韶華披散著長髮坐在妝臺前,阮思取過銅鏡旁的木梳為她梳頭。
她清了清嗓子,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
傅韶華的長髮如黑色綢緞,從梳子的木齒間緩緩流瀉而過。
阮思心中欷歔,竟有種長輩般的感慨。
她放下梳子的時候,傅韶華輕輕喚了她一聲,“晏娘子。”
“嗯?”阮思俯身看著鏡中的傅韶華,微笑道,“怎麼了?”
鏡子裡的少女眉宇間多了幾分堅定。
“我回來以後,我娘說,傅家的女子當心如松柏,不擬絲蘿,不以他人的喜悲為喜悲。”
“她問我,前幾日是不是哭了好幾場。”
傅韶華微微一笑道:“我跟我娘說,我已經哭夠了,傅家的女兒不會再為男人流淚。”
阮思笑了笑,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要是你夫君值得你將真心許給他,你為他的境遇而落淚,為他的喜悲而喜悲,那又何嘗不可?”
傅韶華道:“晏娘子,我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我?”
“我娘說你的性情豁達,大是大非上自有主見,像你這樣婚後依然心性堅定的女子很少見。”
阮思被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所以我娘說,你夫君定然待你很好,他縱容你呵護你,讓你以平等的姿態和他並肩而立。”
“晏娘子和晏大人,就像生長在一起的海棠和松柏,一個燦爛明媚,一個堅韌不移。”
“彼此獨立,卻一同向上生長……我娘希望我婚後能和晏家娘子一樣。”
聽著傅韶華的話,阮思若有所思,心裡想的全是晏瀛洲。
她,嫁了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夫君麼?
一時間,她突然很想見到他。
晏瀛洲的眉眼,晏瀛洲的氣息,晏瀛洲修長乾燥的手指……
她出神地盯著銅鏡,眼裡看到的卻彷彿只有他的臉,他低笑著喚她,喬喬。
“晏娘子?”
她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笑道:“我明日要回桃花郡去,怕是趕不上送你出嫁了,抱歉呢。”
傅韶華含笑搖了搖頭道:“你已經送了我一份最好的賀禮。”
說笑間,下人匆匆進來通傳說:“那個姓李的書生來了,守在門口不肯走,非要見小姐一面。”
傅韶華愣了愣,盯著銅鏡裡的影子,緩緩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