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暘的性命已無大礙。
他那一刀捅得並不深,也沒傷著內臟,只是流了很多血,看著有些嚇人。
裴夫人守在他床頭抹淚,說是再也不讓他邁出裴府半步了。
家裡人只知道,小少爺昨日說,有沈家哥哥作陪,他想去平西侯府先行拜會寧侯爺。
裴夫人放心不下,以為他要去私會那個女子,便派人護送他們去寧家。
結果,裴之暘竟然真的進了寧家大門。
再然後,他被從寧家抬出來,小腹流血不止。
裴家和寧家都亂了套。
封紹宇認識裴家的一個小廝,趁亂混到下人房去找他,這才打聽到裴家少爺的事。
那小廝一個勁地嘖嘴道:“老爺夫人都快急死了,小少爺以後別想再出門了。”
裴之暘出不來,洪綾進不去。
她聽聞裴之暘性命無礙,這才鬆了口氣,紅著眼啐了一口。
“蠢死了。”
封紹宇設法將洪綾的信託人帶給裴之暘。
她在信裡把裴之暘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委屈巴巴地問沈浮說:“主意是你出的,匕首也是你帶給我的,阿綾憑什麼只罵我一個人?”
沈浮被裴夫人盤問了一通,剛從那邊過來,憋了一肚子的火。
裴之暘一問,他就拉下臉冷笑道:“我讓你拿匕首意思一下,誰讓你往自己肚子上捅的?”
沈浮想,裴之暘以性命相逼,讓寧天南那廝知道他是個混賬羔子,轉而不肯把女兒嫁給他不就得了。
但裴之暘昨日見了寧天南,一亮匕首怎麼就往自己身上捅了呢?
裴之暘也很委屈,嘀咕道:“我不捅我自己,我難道還能捅寧侯爺不成?”
這件事在京城勳貴圈子裡早已傳開了。
寧家顏面掃地,寧天南勃然大怒,裴尚書夫婦親自上門賠罪。
但這樁婚事到底是退還是不退,雙方都還沒挑明瞭說。
裴之暘捂著肚子,興致勃勃地說:“我要給阿綾回信!我就不信鬧成這樣了,還讓我娶寧煙煙!”
沈浮無奈地聳聳肩,白了他一眼道:“我就沒見過自己捅自己還能捅得那麼高興的……”
這場退親風波還沒結束,林泉郡那邊又傳來了噩耗。
裴老太師不在了。
下人只說,老太爺睡到晌午還沒起,進去一看人已經沒了。
裴府上下陷入悲慟。
平西侯府因此不再計較裴之暘退親的事,對外只說裴小公子傷心過度,純屬意外之舉。
裴之暘捱了這一刀,又聽聞祖父辭世,竟一頭病倒,數月不起。
他時睡時醒,有時夢到洪綾,有時夢到祖父。
有一次,他迷迷糊糊地同裴尚書說,祖父告訴過他,姑奶奶就埋在佛堂裡的桂花樹下。
裴尚書不知想到了什麼,頓時臉色煞白,命人仔細看護好少爺。
他的婚事就這樣耽誤下來了。
洪綾早已跟封紹宇他們那群糙漢子混得很熟。
他們給她在東城找到一家破舊狹小的客棧。
那家客棧經營不周,只能勉強餬口,加之掌櫃老家出事,急著把客棧轉出去,這才讓她撿了個便宜。
洪綾用很低的價格盤下客棧,風風火火地重新整頓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