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說到這裡意識到自己又不知不覺帶上了主觀意識,於是又扭轉話鋒:“疑心生暗鬼。沒有人會無條件愛你,更別說永遠。純粹的愛可以支撐一段時間,可要支撐一輩子,必然不是純粹的愛。倘若你覺得我依舊是在套用自己的人生來給你說道理,那我不必再說,都是廢話。你的人生才剛開始,一切都未可知,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指導你。”
“你這人,不就一句話說錯了麼?你怎麼就說這種話來?你若真不願意教我便別教我了,反正我自己對你已經很瞭解了。”
夢魘一臉傲嬌,又似乎真有幾分生氣了。
水暮顏嘆息一聲,而後說道:“夢魘,你若學不會謙虛的態度去傾聽我說話,學不會認真思考我說的每一句話,那就不必再與我廢話了,我沒空。”
夢魘一下子心塞了,水暮顏這臉變得這麼快?夢魘愣了一秒,心慌。
水暮顏伸出手去,面無表情對她說:“回去吧,夜深了。”
夢魘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好可怕,可這種害怕竟然是來源於害怕失去她,夢魘狠狠皺眉,心裡罵自己:“我瘋了麼?竟然擔心失去她,水暮顏有什麼好的!生氣就生氣,誰沒生過氣!”
夢魘愣在那裡沒反應,水暮顏又耐著性子問:“走不走?”
夢魘倔強看了她一眼,而後自己起身,大步流星往前走,不理會水暮顏。
水暮顏轉身看了她一眼,而後默默坐下繼續烤火。繼續看著那冷漠悽清的臨安黑夜,這時候她才徹底明白,這世間,的確是沒有人能夠徹底懂另一個人,即便是用一輩子的時間去了解對方。每個人的心性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又怎會相同?
水暮顏靜靜望著燃起的火堆,忽然躍起掛在樹枝上,枕著那冰冷的樹枝睡下去,閉上眼。
呼呼——
大風吹來,將樹枝上的積雪吹落,“啪嗒——”,火堆被雪砸下去,冒煙,漸漸的熄滅中……
夢魘走出很遠,依舊沒回頭,可風雪裡就只有風聲,還有她生氣的腳步聲。
“嗯?”夢魘回頭,一臉傲嬌看過去,可身後空無一人。
夢魘頓時慌了,大喊:“水暮顏——”
無人回應。
“小賤人!不會一個人回去了吧?又丟下我?”夢魘眼裡滿是失落,心慌,她急得眼淚都要落下來。
“水暮顏……你太過分了……”夢魘越想越委屈,彷彿被拋棄的人,當眼淚砸下來時,她感受到了一陣心痛。
“呃……怎麼會這麼痛?”夢魘捂住心口,眼淚落得越發急促。
“嗚嗚嗚……”夢魘的傷心無法遏制,一瞬間變成大哭,她迷茫的看著那黑壓壓的林子,抬起腳往回走,心想著水暮顏還會不會在原地?
走了沒多久,夢魘就停下來了,她蹲在地上,不知道該繼續往回走還是該回霜雪宮。現在走回去算什麼?認錯?她錯在哪裡?
夢魘回想方才的事情,而後皺眉,水暮顏是聽夠了她那些挖苦的話吧?終於忍無可忍了吧?
夢魘委屈得掉下淚來,她只是……只是真的那麼覺得罷了,難道話說得太直白也會這般討人厭?夢魘忽然想起了赤月,那個在水暮顏面前從來不懂得收斂銳利的人,當初水暮顏是多麼討厭赤月那直白的性子。
夢魘捂住嘴大哭:“水暮顏……嗚嗚……你在哪裡,我再也不那麼說話了……”
夢魘很後悔,她有些害怕,好像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她才習慣了水暮顏的寵溺,怎麼這麼快就要失去?認錯有沒有用?
夢魘想到這裡趕緊加快腳步,往回走,不一會兒便跑到了火堆那裡,可火堆已經熄滅,只有煙還在升騰。
夢魘環顧四周,大雪紛紛揚揚,遮蓋了一切痕跡,她不知道水暮顏往哪個方向去了,她只得無助的嘶吼:“水暮顏——水暮顏——”
可是還是沒有任何回聲,有的只是枝丫上的積雪被這聲音震落了一地的聲音。
“嗚嗚嗚……”夢魘擦著淚,寒風拂面而來,讓她的臉倍感疼痛。
夢魘看著那火堆,竟然移不開眼,彷彿被絆住了腳。
而樹上的水暮顏卻連看都不曾看底下的人一眼,真就那麼絕情,閉目躺在樹枝上,袖中的紅綾垂下來,在夢魘的上方,風吹來時,飄蕩著,雨雪將它凝固。
夢魘不知站了多久,哭夠了,便化為一道紅光回了霜雪宮。而那時,水暮顏才睜開眼,看了一眼她離去的方向,而後閉上眼,一臉冰冷。
翌日。
夢魘守在雪寂殿庭院裡,帶來了好酒好菜,就等著水暮顏回來。她昨兒回來並未見著水暮顏,又實在猜不到水暮顏去了哪裡,只得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