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風又急又怒:“都怪師父,把她變成這樣。把‘無心訣’教給我,不好嗎?我當真不適合嗎?還是你、你……”
玉龍:“你也下去吧。”
宋挽風:“她現在像白、白……”
宋挽風及時收口。
現實中,雪荔從夢中醒來,翻身坐起。
睡了又睡,睡得她骨頭都軟了,起來後依然頭暈腦脹。難道是餓的?
雪荔沒管身體的不適,她第一時間,伸手摸自己的臉頰,好像還能感受到夢中風雪那刮刀子一般的冷冽酷寒。
雪荔怔坐著。
十八歲的她,不如十二歲的她有感情。可十八歲的她,比十二歲的她清醒。
這年三月尾,十八歲的雪荔從夢中醒來,隔著碌碌時光與榮枯山河回溯往事,看懂了當年宋挽風想說卻沒說的話——
白眼狼。
無論是十二歲的她,還是十八歲的她,都像個白眼狼一樣。
師父死了,別人尚且悲傷,想要扶靈。她明明離得那麼近,卻玩著過家家的遊戲,扮演冬君扮演護行者。
她何時這樣心軟了?她何時做一個決定,遲遲做不下?她不能再等下去,不能再和這群與自己無關的人同行了。
她想去見師父。
他們說得對。
他們去不了,是他們沒本事。但是她有本事,她其實不是白眼狼。
雪荔說做便做,起床收拾要帶走的行李。
她沒什麼要帶走的,只待找林夜拿到“封袋”和藥粉,她即刻甩開這裡所有人。光州雖然追殺者很多,但是隱秘些,應當還是有機會在棺槨前燒紙磕頭的。
只是想到林夜,雪荔腦中回想起他昨日在篝火邊說的話——
“生離死別都一樣。朋友、親人……以及我那還沒碰面的未來妻子!如果有朝一日分開,我一定好好告別。”
好好告別……
她是否應該跟這群陌生人,好好告別?
雪荔步履遲緩地下樓,才走到樓梯口,身後有一扇門悄悄開啟。
少年聲音清越,卻偷偷摸摸:“噓,我在這裡。”
雪荔扭頭仰望,林夜形容憔悴,穿著寬大的衣帶飄飛的春袍,束髮帶被廊口的風吹得揚起。他像個小神仙一樣漂亮精緻,哪怕衣衫狼狽,哪怕滿面病容。
林夜小聲朝她笑:“快過來。”
雪荔本就是要找他,只是她以為這個時間,他肯定在一樓折騰殺手們。此時他說話用氣音,一邊扒著門框,一邊還左右張望。
雪荔滿是狐疑。
她卻聽話地折返上樓,被林夜刷地一下拉進他的客房中,極快地關上門。
他的手好冰。
她又聞到了他身上的昂貴薰香味。許是因他衣衫不整,那味兒,更濃郁了些。她吸了吸鼻子。
林夜轉回頭,便看到斗笠少女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背後。
他不知道她在目不轉睛地看他,他垮下臉,彆扭道:“好啦,我認輸了。我那時候不該關你閉門羹,你生氣了對不對?”
雪荔迷惘。
她好一陣子沒說話,又好一陣子才想起有那麼一件事。
雪荔慢慢回想那想讓她多吃三碗飯的一夜:“我沒生氣。”
林夜拉著她往屋中扯,煞有其事:“嗯,你不生氣啦。你是活菩薩,你是觀音婢,你高高在上憐憫眾生,當然不和我這樣的凡夫俗子生氣啦。”
他說話好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