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我跟皇上有協議,除非我已經完全掌握晉國大權,否則不能輕易回穆國。”姜儀一瞬不瞬地看著晏璃,“這是出於穆國社稷的考慮——”
“皇后其實不用跟我解釋太多。”晏璃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她,“因為需要聽你解釋的人已經死了。”
姜儀一僵:“你說什麼?”
“因為慕修寒退婚潑髒水一事,你的女兒已經被姜雲鳴和雲氏打死。”晏璃實話實說,但她知道姜儀並不相信,“以前那個柔弱卑微的晏璃再也找不回來,如今的我跟以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你也可以認為我不再是晏璃。”
姜儀面色微白,愧疚和心疼自心底蔓延而來,讓她一時心頭絞痛。
“都是我的錯。”她走到晏璃面前,沉痛的眸子落在她臉上,聲音充滿自責,“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晏璃道:“不怪你。”
“我會替你討回這個公道。”姜儀眼底劃過一抹寒意,“我要讓姜家所有人都付出代價,讓他們為自己的下作冷酷得到應有的懲罰!”
晏璃轉過頭,重新看向窗外。
姜儀閉了閉眼:“璃兒,我需要你回晉國。”
“為什麼?”
姜儀道:“我這些年身在晉國,做了很多必須做的事情,剷除異己,穩固皇權,政策改革,女子們地位的提升,以皇后之身獨攬大權……期間種種艱辛不足為外人道,我不想讓這些努力功虧一簣。”
“女子的地位?”晏璃轉頭看她,像是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你能以女子之身做攝政皇后,足以證明晉國女子的地位是受到尊重的。”
“這些都是我透過自己努力爭取來的結果。”姜儀搖頭冷笑,“晉國以前是個極為迂腐頑固的國家,這一點從他們對待女子的態度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女子不能輕易踏出內宅,對男人必須言聽計從,女子沒有讀書的權力,甚至連和離的資格都沒有。”
“男人們在外風光顯赫,逛青樓,養外室,朝三暮四,女子必須守在家裡打理好內宅。”
“男人在外面稍有不順,回到家對妻子女兒非打即罵,她們卻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晉國達官權貴們喜好年紀小的女孩,而世家也習慣在十二三歲就把女孩的婚事定下來,庶女尤為吃虧,幾乎都是十歲出頭就被送出去給權貴做妾或者通房,以此來換取家族利益。”
“正妻若生不出兒子,丈夫可以無條件把妻子休棄出門,渾然不管妻子被休之後會面對多少冷眼、羞辱和後半生的痛苦。”
“我成為晉國皇后,對此大為痛恨,但初期無能為力,只能給皇上提出建議,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然而皇帝當年亦是根基未穩,這些決策一旦遭到了大多朝臣的反對,他就沒了繼續實施的勇氣。”
“一次又一次,我對他失望至極。”
“後來我覺得靠人不如靠己,女人的命運不能指望這些男人改變,他們只會最大限度地打壓、欺辱、貶低女子,恨不得在女子脖子上栓上鎖鏈,以此來馴服她們,讓她們當牛做馬。”
“所以我一步步籌謀,把權力握到了自己的手裡,重新制定規則,除了正常的妻妾之外,不經正妻同意而養外室者,必重罰,讓那些男人們不得不聽話。”
“丈夫若對妻子不滿,可同妻子商議和離,若因為妻子無子而休棄者,杖三十,終生不得入朝為官。”
“可是我一個人畢竟精力有限。”
說到這裡,姜儀語氣稍頓,表情強勢而不甘:“我這麼多年努力,實在不想把權力再交到男人手裡。一旦讓男人重新掌權,他們只會讓一切回到原點,繼續壓迫女子,欺辱貶低女子,我那些年千般辛苦萬般艱難,最後依然是一場泡影,我不甘心!”
晏璃眼底劃過一抹動容。
大概是為了更快更精準地說服她,姜儀這番話說得快又急,句句都是重點,幾乎沒有一句廢話。
此時此刻,不管作為什麼身份,晏璃都無法控制地對眼前這個女子報以真心的欽佩。
這麼多年,各國後宮勾心鬥角,嬪妃來來去去,活也好,死也罷。
有幾個人擁有姜儀這樣的膽魄和胸襟?
有幾個人有勇氣提出並以切實的行動,為處在男人淫威下的女子們爭取一些應有的權利?
男人們不會,女人們不敢。
而晉國男尊女卑的制度是九國之中最嚴重,姜儀在這樣一個國度做出這樣的改革,想想都知道會遭來多少反對和謾罵。
“璃兒,我想讓你回晉國做女皇,我知道你可以的。”姜儀目光落在晏璃臉上,情緒微微平復,“這既是我做母親的一點私心,也是真心想為晉國的女子出一份力,讓他們不再過以前那種沒有尊嚴的日子。”
晏璃沉默片刻:“你跟晉國皇帝感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