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寂靜坐桌前,這一夜他毫無睡意。
而另一間客房的袂央,同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她躺在床上已然過了一個多時辰了,但半絲睏意都沒有。若是在以前,袂央在青木苑睡不著的時候,尚有阿黑陪她說說話,但眼下阿黑沒有跟來,而是留在青木苑陪著張道青呢。
“也不知道師父和阿黑處得怎麼樣?”袂央自言自語地念道,提起師父,她卻是想起了張道青拿著酒葫蘆喝酒悠然自得的模樣。
袂央曾記得張道青說過,若是心中煩悶之時,喝點小酒可以解除悵然心緒,抑或是黑夜無法入眠之刻,喝點小酒可以安然入睡。
想到此處,袂央便坐了起來,走下床去,自言自語道:“我到樓下取壇酒來嚐嚐。”袂央想到什麼便做什麼,現下不再猶豫,輕輕開啟了房門,輕手輕腳地走下樓去。
到得客棧樓下,只見客棧已然關上了房門打烊,店小二和掌櫃正窩在櫃檯處核對著今日的收入賬單,袂央放眼望去,客桌客椅大多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此時已是二更時分,就算在這家客棧住店的客人都已然睡了。
不過,袂央也在這時發現了某個倚著窗邊的角落,那裡卻有一個客人在桌前坐著,他白衣華服,正是之前袂央差點撞到的那個男子。
袂央立馬將視線收回,從容地走到櫃檯前,對掌櫃道:“掌櫃的,有沒有酒?”
那掌櫃正在低頭算賬,聽袂央這麼一說就抬起頭來,略帶驚訝地說道:“這麼晚了,姑娘一個人怎地想喝酒?”
“別問這麼多,你只管把酒拿出來,銀子我會付。”袂央有些不耐煩。
掌櫃咧嘴一笑,道:“哎喲,姑娘真是對不住,本店的酒賣完了,得等明日黎明時分到酒坊進些來才行。”
“當真沒有了?”袂央挑起雙眉,有些懷疑地說道:“你是擔心我沒錢付你?”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掌櫃連連搖頭,道:“有生意我還不做不成?姑娘,我說的實話,有位客人提前你一步買走本店的最後一罈酒了。”
袂央不禁一奇,微蹙雙眉,道:“是麼?”
掌櫃點頭,目光投向前方角落裡坐著的白衣華服男子,道:“就是那位公子,方才早你一步買去酒的。”
袂央順著掌櫃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瞧見那男子獨坐桌前,一隻手置在桌上,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事情,反而不像來飲酒的,因為他面前的那壇酒蓋子沒有啟動的跡象。
袂央臉上一沉,頹喪地道:“罷了,那我不買酒,上盞安神湯。”話音落下,袂央掏出銀子付了錢,便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
另一處的白衣華服男子緩緩抬起眼簾,適才袂央與掌櫃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看見此刻袂央有些失望的模樣,他竟是站起身來,提起那壇還未開封的酒來到袂央對面緩緩坐下。
袂央一驚,愕然地瞧著坐在對面的男子,她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烽寂,而是將他視為一個陌生的貴族公子罷了。
“你......”袂央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面前之人目的何在。
烽寂面目冷峻,悠悠地開口道:“在下不知姑娘想喝酒,早在你下樓之前就將最後一罈酒買了,著實抱歉。”談吐之間,完全沒有了往日神風使傲然的模樣,反而更像一個近人可親的貴公子。
袂央怔然,見他如此禮貌,當下買不到酒的煩悶心情立馬被拋到九霄雲外,連連搖頭道:“這不關公子的事,只是這時也晚了,買不到酒也是在所難免。”
烽寂頷首,伸出手去,修長的十指輕輕揭開酒罈蓋子,一時間,整間客棧滿屋盪漾著無盡的酒香,飄香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