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寧安便暫且在邊關駐紮,到了前幾日那邊徹底穩定才帶著妻兒一同回京。
恰好張成林跟雲昭從外面歸來,這些時日就在京城呢,便約定了今日他先去拜見了張成林,再跟著一起進宮來。
這會兒聞言,顧明淵不由得笑著點頭道:“走吧,咱們也去收拾收拾。”
……
一年多沒見,眾人拜會過之後,晚上自然留在宮中用膳。
張成林跟雲昭如今關係越發的好,老兩口倒像是新婚夫妻似的,狀態著實惹人豔羨。
而秦紅瑤夫婦卻相反,秦紅瑤的一顆心全撲在兒子那裡,反倒是寧安各種眼紅兒子,順帶暗戳戳的吃醋。
到了最後,眾人喝的都有些多。
秦懷玉命宮人將她們各自送回去,出門一看,這天卻是下雪了。
她一時來了興致,索性讓宮人先回去,自己則是悄聲問顧明淵:“咱們溜出去看雪吧,別帶護衛。”
西楚國皇帝皇后,這大半夜的溜出去看雪,讓史官聽到大抵又要參奏一筆,然而顧明淵卻都依著她,只笑著點頭:“好,只我們兩個。”
夜已經深了,二人換了尋常布衣,到街上的時候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人。
不知是誰家有喜事,倒是接連不斷的有煙花升騰而起,秦懷玉喝了酒有些微醺,見狀興致勃勃的指給顧明淵看。
顧明淵小心翼翼的護著她,聽她指著那煙花說好看,眸光卻是定格在了她的臉上,意有所指:“是好看。”
那聲音低沉而包含情愫,秦懷玉一回頭,就對上顧明淵這一雙眸子。
她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下意識道:“誰好看?”
“你。”
顧明淵言簡意賅,見她手有些涼,握著去給她暖,卻不期然被她撞了滿懷。
下一刻,就聽得秦懷玉帶著幾分酒氣問道:“熟不熟悉?”
她的手摟著自己的腰,讓顧明淵的氣血有些翻湧,偏偏她不自知,只是追問道:“熟悉麼?”
顧明淵氣息微亂,問道:“什麼?”
雪地路滑,他小心的護著懷中丫頭,努力站穩了身子,卻聽得她道:“那年初冬,我自寒山寺窗戶跳下,壓倒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孽。”
她才喝了桂花酒,呼吸間都是桂花的馥郁香氣,偏這小丫頭毫無自覺,渾然不知她此時盯著自己的模樣,有多讓人心動。
顧明淵攬著她腰肢的手緊了幾分,低頭凝視她:“皇后是說,朕是妖孽?”
秦懷玉咂了咂嘴,煞有介事的評價:“男色禍國,當如君。”
眼前姑娘笑的一臉狡黠,顧明淵哪裡聽不出來她的促狹,他伸出手來替她將鬢邊的落雪拂去,聲音裡帶出幾分喟嘆的笑意來:“禍國有何用?朕禍你一個,足以。”
男人的聲音低沉暗啞,讓秦懷玉的心跳都有些加速。
那日初見,她自地獄爬出,懷滿腔恨意滿腹陰詭,卻被一雙溫柔之手託著,帶她出魔沼、入凡塵、除苦厄,得光明。
眸光有淚意湧動,秦懷玉咬了咬唇,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淚意,只將頭埋在他胸前,卻聽得他繼續道:“你可知那日,朕在想什麼?”
秦懷玉頭也不抬,剋制著自己的淚意,問道:“什麼?”
懷中女子的顫抖,顧明淵感受的真真切切,他不點破,只是那聲音越發的輕柔:“朕當時想,大抵是蒼天有眼,才掉下來一個美嬌娘。”
那是他的心之所向。
原以為此生不可言不可說不可露分毫,他那不可言明的心思,只能如暗夜魑魅,不得見光明。
哪曾想暗夜終,光明至,而她,自心間畫上走出,與他並肩而站。
秦懷玉被他的話逗笑,卻在心中接了一句:哪有什麼蒼天有眼。
分明是他,前世以己度她重生,今生以己度她苦厄。
前世今生,她是神佛是他,她的終得圓滿,也是他。
——前世修得今生定,與君攜手百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