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嘶吼聲和巨龍的咆哮聲在整個隧道里迴盪著,經久不息。
那是何等可怕的場面啊,彷彿多看一眼都會被無盡噩夢纏身,最可怕的煉獄也不過如此。
曾經高坐神位的神明此時宛如困獸,他的腳下是斷成兩節的昆古尼爾,他嘴裡還在發出不甘的怒吼,但這沒有任何用,七把形狀各異的刀劍將他死死的釘在了牆上,七頭造型各異的巨龍彷彿藤蔓般將他纏繞。
巨龍的利齒狠狠咬住了男人的四肢軀幹,像藤蔓般瘋漲,它們彷彿有生命一樣開始在龍王的軀體內扭動著攀爬生長了起來,鑽開了鱗骨皮肉。
在外界的視野來看,一道又一道染著血色的青銅觸手穿花似的從那完美的龍軀表面,就像是一棵青銅的巨樹從龍軀內部生根發芽了,每一根枝丫都像是“手”一樣擁抱著罪人本身。
七宗罪活過來了,他刺穿龍王的心臟與脊骨後便張開了雙臂唯恐這饕餮的盛宴逃離自己,每一顆鋸齒都是一顆利牙,將獵物鎖定,噬咬研磨。
這才是萊瓦汀的全盛狀態,諾頓將七宗罪融進嗜血噬命的妖刀中,卻並沒有毀壞他們,而是用無盡的鮮血和生命作為養料,供養著這七頭恐怖的巨龍。
這是最兇殘的酷刑,也是最無堅不摧的牢籠。
青銅煉獄·七宗罪。
神終於也變成了囚徒,等待著新生的君主審判罪與罰。
而那位白色的君主,此時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彷彿帝王在審視罪臣。
“你就這點能耐麼。”源稚女輕聲開口,她緩緩抬手,伸向了男人臉上的面具。
那面具就像是那種戴在古埃及國王的臉上陪他下葬的面具,面具上的人面沉靜莊嚴,面具下熔岩色的黃金瞳漸漸黯淡,彷彿風中即將熄滅的燈燭。
源稚女將面具摘下,卻在看見面具下的那張臉時愣住了,那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臉,此時他虛弱的奄奄一息。
源稚女伸手抬住男人的下巴審視著,就見男人眉眼間隱約還可以看到和楚子航幾分相似的輪廓。
幾乎不需要思考,她就能說出這個人的身份。
楚子航找了那麼多年的生父,楚天驕。
這個男人在多年前和奧丁的對戰中消失,從此這個世界上再沒了他的痕跡,不知是死是活。
原來,是被奧丁控制了麼,那當初站在高架橋上的尼伯龍根中的奧丁,恐怕也是這位。
那張面具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可以讓戴上面具的人獲得奧丁的力量,配上那隻傳說中的百發百中之槍,是足以匹敵人形態幼體龍王的力量。
可一旦脫離了這張面具,神賜予的能力被剝奪,凡人就會被打回原形。
源稚女低頭仔細地撫摸端詳那張面具,面具內側表面上佈滿了血管般凸起的紋路,還有類似生物組織的奇怪結構,材質很難判定,倒像是用某種古生物的化石雕刻的。
奧丁終究還是不願亦或者不敢直接來面對她,血統突破初代種後,無論是哪位君主,源稚女都有了再也不懼的底氣。
她無所畏懼也沒有軟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反而最強大,但奧丁不行,他謀劃了那麼多年,精心策劃了無數龐大的計劃,如果在這個時候被送去繭化,那他這麼多年的心血就會付之東流,一切成空。
以往是源稚女不願見到奧丁,可現在雙方地位已經悄然反轉,變成了奧丁不願見到她。
這是第一次,高傲的龍王在人類面前選擇了退縮,數千年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發生,他甚至放棄了芬裡厄的龍骨,哪怕他為此耗費了諸多算計。
而且不僅僅是奧丁,身為暴君的諾頓同樣選擇了妥協,甚至還有那個不得不憤然離去的魔鬼。
因為他們都無比清楚,在源稚女血統突破的那一瞬間,雙方的地位已然平等。
這麼多年在生死搏殺中掙扎,一路披荊斬棘,那個女孩終於還是站到了他們面前,與他們平起平坐,掌握了他們都不得不聽從的話語權。
那所謂神書寫的劇本,也終究是被撕成了粉碎。
依舊有源源不斷的混血種在進入地鐵,可無形而龐大的血紅色領域籠罩了整個尼伯龍根,無論血統如何,這些混血種在踏進領域的一瞬間便無聲地爆成了一團血霧,場面詭異至極。
源稚女手持萊瓦汀靜靜的站在漆黑的隧道深處,她的身影是那樣的單薄,卻又像一座巍然不倒的山,只要她還站在那裡,就沒有人可以越過雷線一步。
無論是人,是龍,還是神,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