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就像是看上去平緩如鏡的水面,但誰也不知道那水面下藏著怎樣的危險,也許此刻就潛藏著一頭巨蟒或鱷魚,又或者是嗜血兇殘的惡鬼。
諾諾還記得,上一次她感受到這種感覺還是在這女人砍斷了她車軸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一臉平靜,卻手起刀落差點直接掀翻她的法拉利。
一個冷靜的瘋子。
諾諾在心底裡評價著,卻還是忍不住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你認識這傢伙嗎?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
“他被人欺負,你很生氣?”
生氣嗎?可能有一點吧。
看著那個衰仔被嘲笑,被諷刺,卻只敢低著頭不作聲,不敢反抗的樣子,簡直讓人煩躁,看著就火大。
和無力反抗的楚子航不同,楚子航是一直在試圖反抗的,只是他沒有能力,在奧丁那樣的存在面前他還太過弱小,就和小時候的源稚女一樣。
可他們都不信命,甚至想把所有試圖操縱他們的命運踩在腳下,不管對方多麼強大,只要還能握得緊刀就一定會揮刀砍過去,不會有絲毫猶豫。
源稚女在楚子航身上看到了曾經無力的自己,所以她願意幫他一把。
可這個衰仔不同,他是自己放棄了自己。
也許是因為生存的環境不同,不管是被欺負也好,被鄙夷也罷,路明非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反抗,他不停的麻痺自己,說著各種可笑的爛話,只為了融入那本不屬於自己的環境。
可是獅子如何融入羊群?就算他把渾身的毛染白,把尖銳利齒全部磨平,學著羊的樣子去吃草,也註定會被排擠。
猛獸是註定獨行的,就算有同伴,也不可能是軟綿綿的羊群。
可惜此時的路明非似乎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還沒有懂得失去的痛苦,自然不會明白弱小的可悲。
見源稚女遲遲沒有說話,諾諾也不敢惹她,生怕這個瘋子忽然發瘋,那她可制不住,只好轉移話題。
“我透過側寫分析了他的心理,你知道他被欺負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嗎?”
源稚女一愣,還真有幾分好奇:“都在想些什麼?”
正常來說,普通人受欺負受屈辱了,想的都是莫欺少年窮,然後是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最後死者為大。
但以這衰仔目前的屬性,估計還想不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什麼的,源稚女一時間竟然想不到他會想些什麼。
諾諾看了一眼那縮在角落裡,低著頭沒啥存在感的少年,輕聲道:“他現在就在想,有一個很帥很牛逼的人能從天而降,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來到他面前。”
“然後那些特工般的人當著他同學的面給他換上很酷的衣服,跟他說沒時間繼續玩樂了要去拯救世界了,然後他跟著特工離開,大門一開,直升機就停在門口。”
“他覺得那些同學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會非常有意思,他覺得這樣很拽,在他同學的眼裡他就會變成隱藏大佬,扮豬吃虎。”
說到這裡,諾諾頓了頓,有些好笑的評價:“小同學想象力還挺豐富的。”
源稚女眉頭微蹙,想起了原著電影院中那命中註定般的一幕,紅髮魔女穿上了高跟鞋換上了戰袍,開著火紅的法拉利,在衰仔最糟糕的時候從天而降,彷彿天使降臨人間。
原來諾諾早就知道路明非想要什麼,這位紅髮小魔女也許是出於同情他被耍的可悲,又也許是一時好心,總之幫他圓了幻想。
結果沒想到威力這麼大,從此衰仔對她念念不忘,從陳雯雯這個只是摔倒了會有些疼的小水坑義無反顧的跳進了陳墨瞳這個再也逃不出來的大漩渦。
至此,一切的悲劇正式開始。
如果路明非早知道最後的結局會那樣潦草,再回想起這樣美好的初遇是否會難過?
源稚女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這一次她的小怪獸絕對不會再變成犧牲品。
遠處傳來喧鬧的嘻嘻哈哈聲,是那些學生吃完準備離開了,而路明非依舊走在最後,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諾諾看著那一幕,似乎想到了什麼,暗紅色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這個總是嘻嘻哈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姑娘,忽然變得十分沉默。
源稚女察覺到異常,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源稚女感受到了海潮一般的悲傷。
這個紅髮的魔女似乎正在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