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細細小小,凌亂地從灰白色的天空中傾灑而下。亭臺上,花枝上,石板路上,無處不在,無處不有它的身影。
此時,正是初春。地上的層層白雪還未完全融入進土壤。雨水就這樣毫無遮攔的從天空密集地落下,將平坦的雪地敲打出一個個的小水坑,後來的雨水則在其中漾出幾絲水花,浸溼了從一旁悄然出現的衣襬。
一雙被細心秀上白色茉莉花的小靴動作輕柔地躍然其上,在石板路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雖說已經是由冬入春,但天氣依舊冷的不像話。可少女只穿了一件平常的長裙,肩頭上隨意的披著一條薄紗。
不僅如此,她也沒有撐傘。說來也奇怪,空中的雨點本應順著少女的臉龐流淌而下,可就如同做夢一般,密集的雨點被無形的屏障給彈開,所以,無論少女在雨中佇立或行走多久,最多隻有衣襬被沾染上了水花。
這是一個秘密,一個關乎到她身世的秘密。也正是因為這個秘密,她才被迫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院兒裡。
這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封塵已久的大門被叩響,她一愣,但最終還是開了門。
那是一位少年,他來找她,是為了救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這些年見過的人多了,少年的心思她也能猜到個大概,少女揚起唇角:“是個女孩吧?”
他點頭。
“如果我沒有猜錯,是你的妻子?”她繼而問道。
少年的眸中劃過一絲不明的情感,但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朝少年溫和的笑了:“我可以救她。”
他微微地在少女的笑容裡失了神,隨即沉著地說:“無論你要多少報酬我都會給的。”
少女又咯咯地笑了:“就這代價?公子你也太小氣了吧,我可是要為你救一個已死之人呢。”
少年遲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啊……”少女用手把玩著自己的髮絲,“商業機密。”
她向前了一點,一雙深邃的眼睛裡映出的是少年糾結的臉龐:“你如果是真心想要救她,只能用命來跟我換。用你的命來換她的命,如何?”
少年不語,只是緊緊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她有些失望地站起身:“看起來,你也不是那種捨己的人。你的妻子是愛你的嗎?而你是否還愛著她呢?如果不愛,又何必這樣為難自己。”
“姑娘你還真是不簡單。”他自嘲般地搖了搖頭。
“那我送客了。”少女則是一點都不客氣,像是驅蚊蟲般地揮了揮手,轉頭就想離開。
“我答應你的要求,只要能救她。”他在少女的身後微微提高了音量。
她的心情頓時好了一些,似乎是因為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答案。她沒有為此停下腳步,只是用著能讓少年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七天後再來。你想做什麼就趕快去做吧。”
“在下早就在之前了結了自己的心願。”少年回答道,可她早已走遠,也不知有沒有聽見。
接下來的七天,她破天荒的將少年留在了這裡。當然,她和他不熟,自然也不會說什麼話。白天她在亭中嬉戲,在花叢中穿梭;他就站在石階上遠遠地觀望;夜晚,她提著孤燈坐在門檻上數星星;他便坐在屋內聆聽著她的呢喃。這小法師,想必是孤獨慣了。
在最後一天的時候,少女百般無聊地站在草地上踢著石子,將自己面前的草叢幾乎都踢了個遍。這時,他端著一盤午膳走過來,一碟小菜和一碗薄粥,放在桌子上向她推過來。
“你準備好一切了?”
“聽姑娘吩咐。”少年的手一頓,將勺子放入粥中。
“想聽故事嗎?”她舀了滿滿一勺的粥,放入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地說,“反正你也快死了,我也不介意別人知道我的故事。”
少年有些不高興,畢竟他現在還好端端的在她面前。但他還是同意了,畢竟他也很想知道這小法師的故事。
見他點頭,她歪著頭略微想了一下,然後開口:“在我很小的時候,孃親就不讓我邁出大門一步。我不滿於呆在小小的房屋裡,於是就翻牆,然後被孃親和一些下人抓回去打了一頓。從那以後我就知道,自由什麼的對我來說根本不存在。
時間長了,我也向孃親開口問這件事。她對我也沒有什麼隱瞞的,便對我說了家族的歷史。從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們家是一個連下人都擁有法師血統的家族。
我是家族裡最大的孩子,沒有任何疑問的我就是繼承者。我的天賦和法力不是其他人能比的,而這非常大的優點也讓我吃了不少苦。年幼的身軀無法承受這強大的力量,對於我的用處,我的威脅也是很大的。為了保護我的安全,他們封印了我。
可那只是個藉口,在我被封印的時候他們剝削了我的力量,將他們從我的身體裡強行分離出來,用在了另外幾個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