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思躡手躡腳地走進裴子期的房裡,門窗虛掩,想必是怕有萬一。裴子期的房間一向都是徹夜掌燈,不知道是他自己要求的還是裴術故意如此。燈燭拿明黃色的燈罩罩著,顯得柔和又舒適。桌子上白天採來的花還沒衰敗,只是叫柔光一照,顯出一團懶洋洋的生氣。屏風後就是裴子期的床榻,床幔垂下,依稀能借著點燈光看清裡面模模糊糊的人影。
穆王思穿著件藕粉色的襦裙,上繡百花穿蝶圖,她今晚特地打扮了一下,所謂*總不能一點誠意都不講。長髮綰成一個高髻,上綴幾顆珍珠,露出修長的脖頸,映襯著一張美人面更加香腮勝雪。
穆王思在床幔前猶豫來猶豫去,心裡打了不下百次的退堂鼓,要不是她心性一向堅定,早跑了不知多少次。
掖住床幔的手抖了又抖,裡面的人影始終沒有動靜,好像睡著了。穆王思安慰自己,如果他睡著了,自己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良心上過得去就行了!
穆王思橫下心來,一掀床幔,只見床上那人手腳被縛,嘴也被棉布塞住,正靜靜地看著自己。也不知被她吵醒,還是一直都沒睡。
所有的羞愧、勉強頓時煙消雲散,穆王思只覺得眼底一酸,伸手便將他口中的棉布扯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一張口就是略帶疲倦的玉質之聲。
穆王思也不答,又伸手去解裴子期手上的繩子,那繩子捆得十分結實,裴子期的手腕被勒出了紫青色的血印,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穆王思折騰半天也解不開,只好退下床去四處找工具。
“不用找了,他們怕我尋死,早就把利器收起來了。”
穆王思的腳步一頓,背對著裴子期半晌不動。裴子期看著她的背影,她這麼穿很好看,像極了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
穆王思回過頭,臉上帶著點無奈,“我說你啊,從此都好好的吧。”
裴子期一怔,穆王思的話沒頭沒尾,但他卻聽得明白,可是,她所在意的東西對於他來說,早就已經無所謂了。
“不要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穆王思勉強振奮精神,抬起腳飛快地出門,不一會兒拿著一把剪刀回來,不由分說地剪著裴子期手上的繩子。裴子期不說話,任由她動作,眼神麻木又空洞,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剪不斷啊,怎麼剪不斷呢?”折騰半天的穆王思急得直掉眼淚,眼淚落到裴子期的掌心,冰涼的手忽然像觸到了沸水般猛地一顫。
“你哭了?”
“我著急啊!”
“為什麼著急?”
“我不想你這個樣子。”
裴子期動了動唇角,“我不在乎。”
穆王思一抹淚,恨恨地,“我在乎!”
穆王思再次埋頭去剪,由於力道不受控制,剪刀一劃,傷了裴子期的手腕,傷口雖不深,但卻很快鮮血淋淋。
穆王思慌了手腳,她從沒這麼糊塗過,正要出門叫裴術,卻被裴子期叫住。
“不用去叫人,我沒事。”裴子期看著手腕處,忽然笑了,“血這樣流著我輕鬆很多。”
這是穆王思第一次見他笑,果然如自己所想皎如明月清風,美不勝收,可是卻有一種透入骨髓的淒涼。
穆王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丟開剪刀,從袖間拿出一面繡帕,坐在床邊仔細地替裴子期將傷口包紮好。
“裴術說,有一個法子或許有用,我打算試試。”
裴子期疑惑地看著她。
穆王思已經站起身,當著裴子期的面慢慢脫下外衣,裴子期一怔,正要阻止,穆王思已經俯身抱住了他冰涼的身體,他好涼,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絲溫度。穆王思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後一翻手,將被子緊緊裹住兩個人的身體。
裴子期本能地想拒絕,但是穆王思已經水蛇般用腿將他狠狠纏住,死壓不放。肌膚相貼,那源源不斷的溫暖傳來,裴子期毫無招架之力。
“你這樣做不怕葬送了自己的名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