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江面一片蕭瑟景象,黃葉枯山處,湧出了百多艘鐵頭尖刀船。
這些小船將公子成的大船團團圍住,黑壓壓鋪滿了江面。
公子成站在船頭,手中握著一支羽箭,黑沉的眼眸冷冷地盯著江面上的船隻,玉白的修長手指直把那小兒手指粗細的箭支折作了兩半。
那箭頭正對著的,正是阿福的額頭,此時他小臉兒微白,卻也鎮定,站在公子成身側,阿福與他一同沉著小臉兒,卻是看不出半分驚懼的神色。
“阿福。”公子成把手中的羽箭丟入江中,沉沉開口。“去召集那一百精衛,守住你母親與弟弟!”
“是!”阿福仰頭望了公子成一眼,轉身向著船舷處衛士們住的艙室跑去。
公子成冷眼一掃那江面上的小船,對拂右吩咐道。“放下鐵甲,告訴後面的船隻,分散迎敵!”
“是!”
大船船尾處的小船早已分散了開來,得了拂右吩咐,有善戰的衛士指揮著小船散作了一圈,把那尖刀船的戰圈逐漸拉了開來。
與此同時,大船兩側各開了一道閘縫,隨著機關聲響,一片鎖鏈連著的鐵板慢慢放了下來,直直垂到近水面的位置,與船隻的鐵皮底相接,被兩邊的長鎖鏈一拉,整整齊齊地貼在了兩側的船幫上,直是遮了個風雨不透。
小船上的人顯然是沒預料到這般情形,那剛剛燃起的火箭,一時不知該不該發,紛紛都怔在了當場。
“元正!元正!可是你麼?”
突然響起的淒厲叫聲,把那小船上一人的火箭險些嚇掉了,大船尾部圍著的一人高聲回道。“你是何人?”
“我乃太后座下邢氏阿秋!求壯士轉告元正,荊姬尚在人世!莫要毀了這船!把她獻與太后,自有重賞!!”
秋姬焦急的聲音嘶啞地迴盪在江面上,許久,船下那搭話的人卻暴出一聲大笑。“哈哈哈哈哈,秋姬!你是瘋了不成?那一日我親眼見那荊姬身死,你竟說她還活著?哼,你當我是瞎的不成?為著你那情郎,我看你是真的瘋魔了!”
大船上的秋姬又急又氣,扒著籠子還要叫喊,卻是眼前忽然一暗,一個小小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邢氏,我當你有了教訓,不會再胡言亂語,看來,是我高看了你。”阿福揹著手站在木籠外,冷冷地盯著一臉髒汙的秋姬道。“把她的嘴堵上!捆了關到倉房中去!”
隨著阿福這一聲令下,兩個灰衣青年上前開啟了木籠,伸手便拎出了顫抖著的秋姬,自她裙子上撕下一塊破布來,盡數塞入了她嘴中。
秋姬掙扎著,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童,看著他那極似公子成的眉眼神態,她眼中的恨意漸漸取代了恐懼,看著阿福的眼神,直是要將他撕成兩半!
阿福冷冷地看著秋姬,直到她被捆紮結實丟進了船尾的倉房,他這才冷哼一聲,帶著兩個灰衣青年向著船頭走去。
江面上,一眾船隻僵持了一會兒,大船船頭聚集的小船中忽然一艘尖刀快船越眾而出,向前駛出了一丈多的距離,那小船船頭站了個儒士打扮的男子,這人向著大船上的公子成一拱手,帶著幾分得意高聲開口。
“齊王何在?我奉大梁太后之命,請齊王與如意郡主至大梁一聚,只要二位隨我等前去,自不會傷一眾人等分毫!”
沉默了會兒,就聽那大船上一個孩童清脆的聲音回道。“元正,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大理寺丞,何德何能來請我的父母同行?若要相請我父,讓你們太后親自來迎!”
這話說得相當的不客氣,那小船上的人氣得直是說不出話來,站在船頭罵道。“黃口小兒!毛都沒長齊也敢與爺爺理論!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造次!”
“我乃大齊大公子,姜福是也!你個小小寺丞,也敢冒犯於我!大梁忒猖狂了罷!竟敢不把大齊與西蜀放在眼中?今你敢辱我,他日我定親率兵勇,取你梁宮!!”
阿福稚嫩的聲音飄在空中,錚然有聲,比那罵人的元正更有底氣,那邊叫元正的男子氣得跳腳,揮手一指,朝著身後大吼道。“給我用火!用火!燒死他們!統統燒死他們!!”
小船上的人應聲,待那元正的小船迴歸了本隊,立時一片火箭如流星一般向著大船飛去。
有江風作亂,那帶火的羽箭大多打落到了鐵甲上,跌進了江水中,小船上的人也不氣餒,一連放了幾輪,偶有幾支落在大船上,被船上的僕從及時撲滅,始終都沒什麼成效。
直是攻了五六輪,小船上的羽箭越來越少了,梁人停止了攻擊,只盯著大船船底遙望。
不一會兒,就見大船船底忽然湧上一片豔紅,緊接著,幾具屍首浮了上來,順著江水慢慢飄去。
“糟了,那些水鬼失手了。”眼見著這法子行不通,那元正一咬牙,吩咐道。“攻上去!我便不信那齊王成有三頭六臂!打出號令,讓餘下的人都來!今日務必要取了齊王的性命!”
“是!”
隨著這一聲應,小船上一支帶著哨音的煙火沖天而去,尖銳的哨聲,直是傳出了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