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映在公子成臉上,直映得那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更顯蒼白,霞光浮在他似是沒有生氣的玉白麵頰,使得那黑不見底的眸子愈發地空洞無神。
慢慢轉眸看向門外頭的拂右,公子成身子晃了晃,向前走了一步,卻是才一抬步,便無力地倒了下去。
見此情形,拂右大步一跨,上前扶住了傾倒的公子成,急道。“公子,公子?”
直是緩了好一會兒,公子成才喘勻了氣息,他低頭抵在拂右肩膀,聲音發顫地小聲道。“去、去尋婢子,進去……”
此時四婢正守在外頭,聽到這話,趕緊都擠進了門去,才一進門,四人便是一陣驚呼。
“呀!”
“夫人!”
“主人!”
……
聽到裡頭急切的呼聲,拂右心頭一緊,他有心闖進去看,卻無奈公子成趴在身上,不得行動,只得扶著公子成抻著脖子朝著裡頭望去。
很快,屋子裡的燈火便燃了起來,地上那三具刺客的屍體觸目驚心,隔著半開的門板,拂右只能望見那床榻的一角,櫻粉色的帳子上血汙點點,他卻是怎麼也看不到那帳中人是生是死。
直是過了好一會兒,公子成扶著拂右的肩膀起身往後一退,扶著門框滑坐在地,他閉著雙眼無力地吩咐拂右道。“拂右,去尋藥老前來。”
“是!”拂右領命快步走向船頭方向,一旁的十九公主見公子成這副模樣,也不多問,抬腳便進了艙內。
艙內四婢正有序地清理著榻上和地上的血跡,那初生的嬰兒被阿枝抱著在一旁沐浴,滿盆的血水中,只見一個渾身通紅的皺巴巴的小人兒,看得十九公主不由皺起了眉頭。
阿美和佩娘正在給榻上的葉子儀擦身,十九公主緊抓著心口的衣襟走上前去,見到葉子儀面無血色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不由擔憂地道。“葉姬如何了?她……可安好麼?”
阿美回頭看了她一眼,很是隨意地道。“主人累得狠了,睡了。”
“呼,嚇死我了,還好,還好。”十九公主拍了拍胸口,轉身到阿枝身前看了看那渾身皺皺的小人兒,好奇地道。“這娃娃,是男是女?”
“是大子。”阿枝語調平淡,把洗好的嬰兒拿軟布裹了,抱著往十九公主眼前一送道。“請公主為大子賜福。”
“啊?”十九公主一呆,看著那襁褓中的小娃娃,她有點兒嫌棄地撇了撇嘴,清咳了聲道。“便願他能生就一副好容顏,多福多壽,逢凶化吉了吧。”
“謝公主。”阿枝重又抱好孩子,對十九公主道。“這裡血腥氣太重,公主千金之體,還是莫要久留了。”
十九公主點點頭,她又看了眼那看不出模樣的小娃娃,忍不住問道。“他怎麼這般模樣?一點兒都不似成哥哥,也不似葉姬。”
“新生的孩兒大抵如此,公主不曾見過罷了。”阿枝微微屈身,依舊聲調平平地道。“請公主明日再來看大子罷。”
“嗯,也好。”十九公主點點頭,又看了眼榻上的葉子儀,唇角帶笑地出了艙門。
外頭公子成依舊靠在門邊,聽到動靜,他睜開眼來,原本白得瘮人的臉終於有了幾分血色,慢慢站起身來,他啞聲道。“見過阿葉了?”
“嗯。母子平安,哥哥方才可是嚇得我不輕,我還道是葉姬……”十九公主及時住了口,沒有說下去,她埋怨地看著公子成道。“成哥哥,葉姬明明好得很,反倒是你,害我誤會了。”
公子成沉默了會兒,忽然抬起雙手,他看著手上的血跡,指尖微微發顫。“到此為止。”
“什麼?”十九公主一怔,不解地道。“什麼到此為止?成哥哥,成哥哥?”
公子成並不答她,眸光越過十九公主,看向她身後道。“藥老。”
“嗯。”藥老額上纏著布巾,銀髮飄散,他略略地與公子成和十九公主見了禮,面色怪異地道。“公子為葉姬接生了?”
“是。”公子成垂眸,對著藥老一揖道。“請公相救阿葉。”
“嘖,不過是婦人產子,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那痛上幾個日夜的比比皆是,葉姬算是快的了,公子一介丈夫,竟插手這等事,真是有失威儀,惹下這一身髒汙,還不快去淨身?”
藥老很是不客氣,把公子成數落了一通,瞪他一眼搖著腦袋進了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