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那曲家郎君也說是欠了你,到底是怎樣啊?他竟然不顧生死,非要借命給你?”阿美往前蹭了幾步,到了桌前好奇地小聲道。“借了命給主人,他也活不久了呢。”
“是麼,他便是這樣的人,最喜歡別人欠他些什麼才好。”葉子儀扶著腰站起身來,長出了口氣道。“這件事不要理會了,既是他願意,便承了他這個情吧,改日若能還報,我必然還報給他。”
“主人,他說不用還的,放心好了。”阿美上前扶住葉子儀,兩人正要往屋內走去,突然,阿美一個旋身到了葉子儀身後,從懷內抽出一件物事便向著空中打去。
“啪!”
一聲清脆的鞭響過後,有什麼東西‘撲撲’兩聲落在了地上,葉子儀著眼一看,就見地上落下的,是個包著石頭的絹帕,那帕子和石頭給阿美打成了兩半,便就這麼攤在了那裡。
“什麼人!”阿美怒喝了聲,執著手中黑鞭便向著斷崖方向掠去,葉子儀看了眼那地上被石頭壓住的兩半帕子,眼神微冷。
“怎麼回事?”阿枝從屋內竄出,疾步跑到葉子儀身側,見她沒事,阿枝不由鬆了口氣,順著她的目光見到地上的帕子,阿枝上前揀起看了看道。“只是塊崖石,想是有人故意傳信的。”
“寫了什麼?”葉子儀一手扶著腰一手接過那帕子觀看,待看清了那上頭的字,立時臉色一變。
“唉!那人跑得好快,竟是沒逮著他!”阿美邊往回走,邊沮喪地一甩手上的鞭子,極不情願地收入了懷中。
葉子儀臉色微白,她攥緊了那帕子,氣息不穩地道。“阿美,阿枝,去叫勇哥和公子留下的人來,備車,我要進城去見公子!”
“見公子?可是……”
“快去!”葉子儀輕喘著氣,那攥著絹帕的小手直是青筋直跳,嚇得阿美趕緊掉轉身跑著去找人了。
“夫人……”阿枝扶著葉子儀坐在石桌旁,見她眼中流露的滔滔恨意,不由皺眉。
“向芙!你好大膽!!”
葉子儀緊咬著牙,恨恨地一捶桌面,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直是冰寒得瘮人。
……
夕陽下的鄴城城門巍然高聳,來往的行人車輛如同流水,一輛青篷馬車急急駛入城內,混入街頭的車流中,直讓隨行的騎士好一番忙亂。
坐在馬車裡,葉子儀一雙小手緊緊攥著衣袖,面色青白地咬著下唇,她氣息不穩地盯著外頭來往的人群,直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壓下心頭的火氣。
左手心裡,是那方斷了的絹帕,那上面的墨跡因著她手上的汗漬沾染在她手心,化作一片淺淡朦朧的黑霧,似是直入心田。
葉子儀幾乎忘了,在這個都城裡,還有一個她不該忘記的人,這個人,可恨,可悲,也可憐,可是,不管這人曾經做過什麼,是個怎樣的人,這人都是姓荊的,她可以動手教訓,可是她不能容忍旁人利用這人來要脅她,侮辱荊氏族人!
看了眼手中汗溼的絹帕,葉子儀雙眼微眯,她早該想法子處置了向芙的,這個惡毒的婦人,處心積慮地想要她的性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前的事她沒好好跟向芙清算過,現在她倒是又自己找上門來了,還敢拿荊英要脅她,真是當她好拿捏不成?
荊英……
想到那個瘋癲了的女人,葉子儀心中隱隱一痛,荊英受的罪多半受她所賜,如今做了一年瘋子,嚐盡了苦頭,荊英曾犯下的罪過,已經可以一筆勾消了,既然是荊氏的後人,這件事她就不能不理。
人,要救,向芙,也要好好懲治!
這一次,得想法子治住向芙才是,要怎麼做呢?葉子儀黑眸一沉,眸光轉瞬一片冰寒。
同車的阿美見到葉子儀這雙眸陰沉的模樣,禁不住往阿枝身邊靠了靠,輕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阿枝上前相勸,阿枝卻是不動,只盤坐在車板上閉目養神,根本不理會一臉擔憂的阿美。
阿美正發愁要怎麼勸葉子儀時,馬車忽然一滯,就聽外頭趕車的老叟道。“這是夫人車駕,快快開門。”
大門開啟的聲音傳來,葉子儀猛地一抬頭,望著前面車簾縫隙處那熟悉的大門的影子,鼻子一陣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