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吹動樹間枝子,濃綠的新葉映著朝陽,浮著淡淡的瑩光,天空一片新碧,浮雲寥寥,飛鳥嬉戲,鳥兒劃翔過盛開的桃花,直引得那粉瓣紅蕊搖擺輕顫,香沁微風。
安靜的林間小路上,一輛藍緞馬車緩緩而行,車內不時傳出幾聲女子的低語聲,卻是隻有一人在說,聽不到回應。
“阿芙,我聽說這煙雨樓可不是尋常的所在,此次徐僕射能在煙雨樓出入,看來王上真的很看重他啊。”
顧澄擺弄著身上新制的桃紅色蝶戲牡丹裳裙,一臉的期待興奮,她扒在車窗上望著窗外,剛剛見到林木後煙雨樓的飛簷,顧澄便叫了起來。“煙雨樓!是煙雨樓!”
消瘦的向芙臉上撲著厚厚的鉛粉,她靜靜地坐在車內,看也不看顧澄一眼,一張臉彷彿沒有生氣似的,連眼神也空洞得可怕。
“我說阿芙,今次前去,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若是不能說動徐郎納你為貴妾,怕是真的要嫁那六十的王尚書做填房了,唉,向府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也不知那徐郎肯是不肯。”
顧澄理了理鬢髮,瞟了眼一言不發的向芙,不高興地側過頭去,滿眼興奮地看向那越來越近的樓閣。
隨著馬車走近,煙雨樓的輪廓也漸漸清晰,顧澄看著那高大古僕的高樓,直是呼吸都快了幾分,她再一次理了理身上的華服,深吸了幾口氣,一雙眼明亮得近乎閃光。
馬車停在了煙雨樓正門,隨行的奴僕拿了腳凳放在車旁,顧澄也不顧向芙,搶先一步下了馬車。
向芙抬起眼來盯了顧澄的背影一眼,面色微沉地隨在她身後,慢慢走下車去。
春日花木正盛,早間的風帶著草木特有的香氣,顧澄深吸了口氣,妝容精緻的小臉兒直是容光煥發。
不一會兒,樓門口跑出一個清秀的小童來,那小童上前躬身行禮,帶住了馬,領著馬伕向著一旁的草棚而去,隨後,樓裡打扮一新的小二緩步走出,很是有禮地迎向了二女。
“二位嬌嬌,清晨便至,不知尋何雅趣?”
不待向芙開口,顧澄便上前一步問那俊俏的小二道。“我且問你,今日可有一位徐僕射前來?他在何處?與何人同行?”
“這……方才開門,尚且不見有客,恕小人無力為嬌嬌分憂。”那小二後退了一步,躬身清聲道。“二位若要賞景,請二樓風來閣小坐。”
“來得早了麼?”顧澄有些洩氣,小嘴兒微嘟地轉身,不高興地對向芙道。“阿芙,徐郎尚不曾來,你那下人怎麼打聽的?害我白白起了個大早。”
向芙依舊沒有說話,一雙眼幽幽地盯著顧澄,直看得她低下頭去,向後退了兩步,向芙這才對那小二開口道。“不必了,便在樓下尋個安靜的所在便是。”
“是。”小二應聲,領著向芙向樓內走去,顧澄跟在款款而行的向芙身後,很是不服氣地瞥她一眼,提著裙子跟了上去。
兩人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相對而坐,直到小二上了茶,顧澄也沒再開口,她一臉的不高興,只是歪著頭看向窗外。
桌上的茶涼了又熱,熱了又涼,直是過了快一個時辰,外頭那大道上才遠遠地傳來了陣陣馬蹄聲,顧澄正眯著眼要打瞌睡,聽到這馬蹄聲,她直是精神一振,抻著脖子便向窗外望去。
外頭的小道上車馬漸漸顯現,卻是有四五輛豪華的緞布馬車先後到來,那些馬車金轅玉飾,一看就是王公貴族,大世家的子弟所有,隨著那些馬車陸續在草棚停下,五六個華服玉冠的青年說笑著下了馬車,那領頭的,赫然是容顏溫潤的公子湯。
“呀!公子湯也來了!”顧澄興奮得小臉兒微紅,她咬著唇,嚮往地盯著談笑溫和的公子湯,滿眼的傾慕之情。
向芙也側過頭望去,見到公子湯身側談笑風生的徐陵,不知怎的,她口中一陣發苦。
曾經她那麼不放在眼中的小小謀士,一年後,竟然成了右僕射,他那樣意氣風發,反觀自己,卻再沒了顯赫家世,如今反而要來求他聘她為妾,真真是可笑!如果不是公子成,如果不是那個葉姬,她堂堂向氏嬌嬌,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想到這裡,向芙心口一陣疼痛,她緊緊地閉了閉眼,平復了下心緒,努力壓下了心中的恨意,深深地吸了口氣。
“啊,那是邢太尉家的四郎!這四郎果然俊俏,要是能得他青眼,也便好了。”顧澄挨個兒把這些青年打量了一遍,只覺得個個兒都好,險些挑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