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的人來訊息了,咦?頭兒,你這臉怎麼紅了?可是病了麼?”那年輕的護衛說著話兒便要上手去探拂右的額頭,卻不想被他一把打下。
“病什麼病?我沒病!”眼神有些閃爍地側頭咳了聲,拂右沉聲道。“是哪裡發來的訊息?”
“是鄴城宮中來的信兒,說是事關重大,送信的人等著回話呢。”
“宮中?”拂右面色一凝,接過那護衛手中的蠟丸,吩咐他道。“你在此處守著夫人,莫讓她出門,我去請示公子!”
“是!”
轉身望了眼那緊閉的艙門,拂右深吸了口氣,捏著那蠟丸大步離去。
安靜的船艙內茶香隱隱,舷窗大開著,江風吹進,夾著陣陣微腥的水汽,外頭江岸點翠,裡頭那端坐的兩人,卻是比那春光更加讓人移不開眼去。
身著石青色繡白玉蘭花氅衣的遊湛斜倚在几案邊沿,他長髮披在身後,眉眼溫和,修長的手指捏著盛著碧綠茶湯的白玉杯,望著窗子外頭那緩緩退去的山峰道。“若非事關阿葉,公子不會見我罷?”
“何事與阿葉有關,遊君請講。”公子成沒有否認,只是雙眼望著窗外,語氣淡淡地回了遊湛的問話。
“這件事,與阿葉有關,也同樣事關公子。”遊湛捏著手中的玉杯,閒聊一般地道。“荊氏後人流落在外的事,已經傳遍四國了,齊王知曉自己得了個假荊姬,正在宮中置氣呢,公子知否?”
“是什麼人傳出的?說了什麼?”公子成面色一沉,黑眸轉向遊湛,眼中隱隱帶著幾分戾氣。
“有人給四國王上賣了這個訊息,西蜀沒有動靜,陳國也少有動作,齊與大梁卻不然,已然派了大批人手查詢荊氏後人了。”遊湛微眯著雙眼,很是不快地道。“我至今未曾查出到底是什麼人做的,現在天下皆知,阿葉若不好好隱藏,只怕會有大難。”
“大難……”公子成低頭略一思索,問遊湛道。“此事可確實麼?”
“聽風閣的訊息,從來可靠,只是這次事關阿葉安危,不得已才來與公子通個資訊,據我所知,那向氏已在半路設下了埋伏,公子此次回國,怕是要多災多難了。”遊湛站起身來,漫步走到窗邊,靠著那棕色的艙板,望著外頭的水光山色道。“假荊姬的事,大王定然會算在公子頭上,公子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如此時候,王上不會動我。只是阿葉……”公子成猶豫了,眼中現出一抹掙扎。
“若公子要留她在身邊,必然要顧及她的安危,聽聞阿葉在魏國時便已操勞成疾,幾近喪命,若再折騰,我怕她那身子虧得太狠,經不起風浪了。”遊湛低嘆了聲,轉眸看向公子成道。“公子之戰,入齊伊始,阿葉在你身邊,必要與你同擔同受,難道公子為了一己私慾,便不顧惜她的安危了麼?”
公子成沉默了,直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沉開口。“你說她幾近喪命,是什麼事?”
“阿葉在魏地奔走,數月不曾歇息,雖是得了許多錢財,身子卻熬壞了,你看她平日裡笑容滿面,一副不知愁苦的模樣,實則心思細膩,營策推想,沒有一刻清閒,這丫頭又極是善妒,現在想來,她在公子身邊,倒是一刻也不曾閒著。”
遊湛說罷,無奈地笑了笑。“我與她泗城初見時,她便為著公子的婚事煩惱,公子想是不知罷?”
“原來她早就知曉了。”公子成一垂眸,也是無奈一笑。“她竟是什麼都不曾說。”
“阿葉是明白,便是說與公子知曉,也是無用。”遊湛搖了搖頭,開口勸道。“公子這一兩年內,還是不要大婚的好,阿葉她……太過善妒,怕是一時不能忍得,若是為著這個病了,實是不值。”
“我的婚事,她是如何都不會甘願的。”公子成失笑,他的阿葉只想著獨佔他的寵愛,無論是一年兩年,都不會接受主母進門的。
遊湛見公子成並不上心,猶豫了會兒開口道。“其實……”
“公子!都城有信到!”
拂右在門外高聲一報,打斷了遊湛的話頭兒,遊湛無奈地輕輕一嘆,轉頭又望向窗外。
“進來。”公子成倒也不避諱遊湛,直接吩咐拂右進了門。
艙門輕響,拂右大步走了進來,他與遊見了禮,對著首座的公子成一揖,上前遞過手中的蠟丸道。“公子,送信的人在外候著,請公子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