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儀這話可說極其無禮,大殿中的一眾貴胄都面色不佳,卻是礙著公子成的顏面不敢發作,那氣憤的目光落在葉子儀身上,倒是絲毫沒有遮掩。
葉子儀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她理了理衣袍,雍容正坐道。“嬌嬌是世家女子,本當言行審慎,恪守婦人之禮,如今在這大殿之上,露體歌舞廣娛眾人,伏求為奴只為一己私情,敢問嬌嬌,爾家族顏面何在?士族體統何存!”
葉子儀這話說的義正辭嚴,彷彿是那少女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句句誅心,字字如刀,說得那少女身子一軟,歪在那地板上直是面如死灰。
這一番話,可以說是絕了這少女的生路。
葉子儀把這一場精心準備的歌舞說成了是舞姬娛樂眾人,又譴責那少女只顧自己,失了家族顏面,在場的權貴中奉行儒道的一時間都深以為然,葉子儀說得在理,竟是沒有一個出來指責她以下犯上,無禮苛責世家女子的罪過。
“小女失禮於公子,是旬邑之過,還望公子不罪!”那大司馬站起身來,口中告罪,向著公子成深深一揖,竟是沒有半點兒維護女兒的意思。
葉子儀冷眼看著那呆楞著的少女,垂下眼眸,沒有再理會她。
從大司馬獻女歌舞,葉子儀就知道這個少女美則美矣,卻不是士族大家的嫡女,一個庶女,這樣獻給公子成,不過是一件玩物,她是算準了這個舊魏的大司馬,絕對不會為了那少女與自己為難的。
“旬公言重了。”公子成微微點頭,執起几上的金盃道。“諸位盛情,成,在此謝過,請!”
“請!”
眾人飲罷,早有奴婢上前拖走了那癱在地上的少女,鼓樂聲又起,幾個綵衣的漢子湧上殿來,跳起了域外的彎刀舞。
葉子儀執杯慢飲,臉色始終不好,眼見那些容貌俊美的漢子慢慢靠近,赤膊著上身,滿身的腱子肉抖動發亮,她心中的火氣更甚。
這些舊日的權貴都吃飽了撐的麼?送完女人不算,這還打算送男人?她家公子成怎麼也得算是個攻吧?這些糙漢子就算生得俊些,也比不上公子成一個手指頭啊!收了他們,誰佔便宜誰吃虧啊?嘖!
“這些漢子,真是好醜。”葉子儀把杯子一放,稍稍貼近公子成道。“阿成,今日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公子成淡淡一笑,握了握她的手道。“忍一忍。”
“忍倒是忍得,就是好生無趣。”葉子儀瞟了眼這殿中一眾各懷鬼胎的權貴,不覺有些厭倦。
她在這裡實在顯得格格不入,儘管她知道公子成這些天來都心情極好,他想要與她分享他的榮耀,想要給她他所能給的一切,可是,她就是心裡悶得難受。
自打進了魏都,自打看到那些每天等在各個地方與他們花式“偶遇”的世家女,各種各樣的美人,她就心口堵得厲害。
“宴席便是如此,無甚趣味。”公子成安撫了葉子儀,握著她的手,又神色淡淡地觀看起舞蹈來。
又一輪舞罷,宴席上菜餚撤換,美酒重溫,來來往往的僕從端盤捧杯,倒是比剛才的歌舞更顯得熱鬧。
公子成與那近前的舊魏老臣清淡,葉子儀聽著那老者滿嘴的恭維話,不由皺眉。
不得不說,這文化人兒拍起馬屁來真真的有一套,引經據典,構詞巧妙,讓當事人聽著舒服,不像溜鬚拍馬,可旁人聽著卻句句都是恭維,短短半盞茶的時間,簡直是把公子成比得超過堯舜禹,賽過黃炎帝了。
本來這些應該沒什麼可惱的,可葉子儀心中煩悶,越聽越是不入耳,有心想站起身來離去,可礙著公子成的面子又不能動,正待得難受時, 一個上菜的奴僕引發了她的注意。
這個僕人穿著太子府僕侍的衣裳,他長得很壯,那衣裳稍稍有點兒緊,不太合身,雖然也是低頭小步前行,可這人的步子卻有些生硬,怎麼看都有些不自然。
盯了那人一會兒,葉子儀心中一陣不安,她湊近公子成,拉了拉他的衣袖,正要開口,就見那個僕人腳下步子突然加快了,一個縱身向著他們便撲了過來,轉瞬竟是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