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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漸止,這一聲聲叫喚卻打破了夜色,如同利箭一般穿破長空,直直地插上魏軍的心頭,曲鑊臉色一白怔在當場,一口氣憋在胸口,猛然間吐出一口血來。
“將軍!!”
那副將見曲鑊打晃,趕忙搶步上前去扶,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不由急道。“將軍莫要中了那齊國小兒的奸計啊!”
“公子成!”曲鑊吐出一口血沫,咬著牙道。“好一個公子成啊,好刁鑽的毒計!”
“將軍……”
那副將也是有些頹然,本想勸曲鑊幾句,卻是不知要如何開口,兩人正沉默時,後頭魏軍營地中忽然傳出一聲哀號。
“我大魏要亡了!我大魏要亡了!嗚嗚嗚……大齊有天石箴言,得蒼天庇佑,我們只得一個昏君!蒼天亡我!大魏亡了!大魏要亡了!”
“可憐我家中老父妻兒,若然戰死,何如!”
“魏危矣!我等枉送性命了!”
……
魏軍中,此起彼伏的嘆息哭泣聲幾乎蓋過了齊兵的吶喊,曲鑊轉身看著身後黑沉一片的營地,禁不住也生出一種淒涼之感,他站直了身子,對身旁的副將道。“去點起火把!召集軍士山口訓話!”
“是!”
那副將領命,快步跑了開去,曲鑊轉回頭看了一眼黑沉的夜色中對面火光明亮的河岸營地,微微垂下眼去,轉回頭步履堅定地走向營火慢慢燃起的魏營。
眼看著魏營中火光漸起,喊話的齊兵也收了聲,齊軍的營地中走出個白衣散發的少年,這少年揹著火光緩緩而行,漫步走到岸邊,他揮退了那些喊話的兵士,遙望著對岸那星星點點的火光,唇角微揚。
“阿葉,想不到你還真有幾分本事。”公子湯踱到月白布衣的葉子儀身旁,低低地笑道。“這曲鑊遇到了你,可說是必敗無疑了!”
“明日一戰,不能讓這曲鑊得了便宜,他守株待兔想要以逸待勞,我便亂他軍心讓他手忙腳亂,這樣,只算是誰也不佔便宜罷了。”葉子儀揚了揚下巴,眼中帶著淡淡的冷意,她輕笑了聲,一轉身道。“這一齣兒,夠那曲鑊忙上一晚了!”
公子湯追上葉子儀,像是不認得她似的,把她從頭到腳又打量了個仔細,搖頭嘖聲連連。“嘖嘖嘖,我說阿葉,你不做個謀士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我成日裡與成公子卿卿我我,湯公子能不介懷麼?”葉子儀側過頭含笑看著公子湯,一句話說得他立馬臉綠了。
“罷了罷了,此事我再不提了。”公子湯很是無趣地撇了撇嘴,睨著葉子儀道。“阿葉,你要跟在阿成身側,怕是不能長久了,此次迴轉,王上必然為阿成賜婚,聽聞那大梁公主甚是刁蠻,怕是不能容你。”
“呵,公子如何不說,我亦不能容她呢?”葉子儀冷冷一笑,纖細的手指理著袖口,黑亮的眼中滿是冷意。
“你還能不容她?”公子湯失笑,邊搖著頭邊點指著葉子儀道。“我卻不知,有哪個孌童敢跟夫人叫板的,阿葉,縱然你是天縱之材,卻也是一介庶民,還是安份些的好,莫要讓阿成為難才是正經。”
“從來是他為難我,我幾時為難過他?”葉子儀不高興地嘟著小嘴兒,一甩袖子道。“待明日得勝了,定要找他討賞去!”
“明日得勝?等等!”公子湯停住腳步,一把拉住葉子儀的手腕急急問道。“你說明日得勝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明日大霧,正好可以護住馬隊過河,西蜀的大殿下不是到了麼?還不開打,等什麼?”葉子儀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挑眉看著公子湯,見他還握著自個兒手腕不放,抬手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拍道。“公子與我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阿葉,你能觀天象?”公子湯雙眼一亮,抓著葉子儀更不撒手了。
“我猜的啊。”葉子儀滿意地看著公子湯失望的臉,抽回小手甩了甩手腕兒,提步悠閒地走回大營,自言自語似地道。“要下霧嘍,下大霧嘍……”
蹦撻著到了公子成的營帳外,聽著裡頭傳來的熟悉的談話聲,葉子儀只覺得心中一陣暖意,當下揭開簾布便走了進去。
“大殿下,公子。”葉子儀很是隨意地行了個禮,歡歡喜喜地坐到了公子成身側。
大帳裡只有公子成和劉莊在,兩人都沒有與她計較,劉莊看了眼葉子儀,轉而對公子成笑道。“成公子,方才所言之事,還望公子考量一二。”
“大殿下所言之事,在下無法做主,還要請示父王方可。”公子成面色微冷,下意識地瞥向葉子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