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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豔陽高照,平靜了兩三個月的高平鎮上卻一反常態地熱鬧,車馬行人直如流水,彷彿回覆了往時的繁華。
臨街的一間酒肆內,人滿為患,連大堂的臺階上都坐滿了風塵僕僕的過客,雜談閒聊的聲音直如鬧市。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這大齊呀,立時便要打過來了,那領兵的就是曾挫敗了曲老將軍的公子成,咱們大魏呀,不行嘍……”
“可不是,聽說是有八十萬大軍呢,嘖嘖嘖,我就是怕打起仗來禍及家小,這才逃出來的。”
“八十萬?乖乖,這公子成不是說用兵如神嗎?八十萬,曲老將軍可怎麼抵擋喲。”
“逃吧,大魏完了,與其做亡國之奴,不如尋個安樂地介兒,就算是入齊也好過待在大魏!”
“是啊是啊……”
……
這些流民說話的聲音不小,由外頭店面的臺階,直直傳入了二樓的一間雅室中。
這間雅室不大,古僕潔淨,有扇臨街的大窗,一丈見方的斗室內,置了兩副榻幾,室內跪坐著四人,倒也不顯得十分擁擠。
雅室中西側的几案後坐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他對面的榻幾後,是個藍色衣裳的中年男子,這男子雖然穿得隨意,眼神卻是分外銳利。
“呵呵,蒙公,爾尋我來相助大魏,這魏地竟然人人自危,意欲棄國保命,莫不是現今的魏國,連一戰之力都沒有嗎?”藍衣男子正是劉莊,他滿臉嘲諷地盯了眼蒙公,拿過桌上黑色漆缽中的長勺舀了勺酒倒入黑漆碗中,自顧自地嘬了一口。
蒙公臉色微變,側頭對身後隨行的漢子道。“著人去查一查,是什麼人造的謠!”
“是!”那漢子應聲起身,利落地出了雅室。
“大殿下,莫要理會這些愚民,既然殿下來了,想來也是蜀王之意,卻不知蜀王此次,欲借多少兵馬助魏?”蒙公向前傾了傾身子,語氣中帶了幾分急切。
“兵馬?呵,蒙公,你只是一句借兵,便要在蜀中調遣千軍萬馬,這也太過兒戲了吧?況且,公非是魏人,更非魏臣,如何與我父王說什麼借兵?我大蜀的兵馬,可不是這麼好借的!”
劉莊說罷,把手中的酒碗重重一放,沉著臉撇了蒙公一眼,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
“原來殿下是不信我。”蒙公哈哈一笑,從懷中拿出一份絹帛起身雙手奉到劉莊幾前道。“殿下斥我不知禮數,老夫無言以對,這是魏王親筆的書信,請殿下一觀。”
劉莊看他一眼,接過那絹帛展開看了一遍,在蒙公得意的眼神中冷冷一笑,把那絹帛往几上一放道。“公是在拿我蜀人作耍麼?”
“殿下這話從何說來?”蒙公面色一變,正色道。“這是魏王親筆所書,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至魏宮中與王上相談,此番若得殲滅齊軍,王上定會言而有信,割讓涿州梁州為謝的!”
“區區涿梁二州,魏王便要換我十萬將士的性命,真是好算計啊!”劉莊抬眸斜睨著蒙公,食指輕釦著幾面冷聲道。“蒙公,你今日邀我到此,便是為著給我看這個?”
“大殿下不中意這兩州,咱們再議便是,且莫動氣,容老夫再向王上參奏。”蒙公彎腰雙手執起那絹帛,捧回剛才坐著的榻幾後很是鄭重地摺好放入懷中,他略一思索,拱手對劉莊道。“不知蜀王如何說來?老夫也好向王上回復。”
“唉,原本呢,這兩州再加個岷州倒也勉強,可如今看來,魏王是要全力依附我大蜀的軍力啊,這區區三州之地,怕是不抵我半數將士的驍勇吧?”劉莊玩味又嘲諷地抬眸睨著蒙公,嗤笑道。“回去告訴魏帝,我大蜀的兵馬不日即到,若不割讓五州,蜀軍定然不會空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