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勇懶懶地叫了聲,問那小跑過來的茶博士道。“這裡可有留宿的地方麼?客棧遠不遠?”
“有的有的,離小店半里外,便是個大棧,客官要住,一會兒雨住了,順著外頭的路往前走,雲升客棧便是。”那茶博士倒是挺熱心,說得很是詳細。
“多謝。”勇謝過了茶博士,回頭見葉子儀不動,把那桌上的蒸糕推到她面前道。“先吃些墊墊吧,離日入還有一個多時辰呢。”
“我不餓。”葉子儀搖了搖頭,又把那糕點推回了原處。
正在這時,一陣狂風突然捲了進來,葉子儀抬手一擋,頭上的紗帽一下給掀在了地上,那紗帽隨著餘風滾了幾滾,直滾到了裡面的一副榻幾前才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狂風一過,那茶博士趕緊把窗子給放了下來,葉子儀抹了把臉上冰冷的雨絲,很是鬱悶地站起身來,走到裡頭那榻幾前拾起了紗帽。
“小兄弟生得真是秀麗,可是肖母麼?”
葉子儀一愣,抬頭一看,卻是那坐在榻幾後的人在說話。
這人一身深灰色的布衣,似乎是有些年紀,生得孔武有力,戴著頂斗笠,聲音帶著股奇怪的腔調,一聽就不是齊人。
“失禮了。”葉子儀沒有回答那人的問話,只是一拱手便要離去。
“有沒有人同小郎說過,小郎酷似生母?”那人微微抬起頭來,卻是隻露出了半截兒滿是鬍鬚的下巴。
葉子儀皺眉,這個人還真是奇怪,怎麼總是追著問她這個?聽語氣倒是挺溫和的,難道是父母從前的故交?
正想著,就聽外頭一陣雜亂的人聲響起,緊接著,陸陸續續進來了十幾個穿著蓑衣的男子,這些人也不多話,各自找地方坐了,把那淋透了的蓑衣往旁邊一放,卻是個個兒都揹著把青銅大劍,竟是十幾個劍客。
葉子儀正看著,冷不防被人一拉,她身子一個不平衡就跌坐在了那人几旁。
“把紗帽戴上。”那人倒是好心,經這一提醒,葉子儀趕緊戴上了紗帽。
眼見著那些人都坐好了,屋外又走進個人來,這人走路有幾分蹣跚,戴著頂桐油的黑色大斗笠,一進屋,這人便把斗笠摘了下來,葉子儀隔著輕紗一看,見那斗笠下是個白髮的老者,不由沒了興趣,正要起身回到自己的榻幾處,就見那老者脫下蓑衣轉過了身來。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那一雙時刻帶著怨毒的眼,葉子儀直是一驚!
蒙公!他怎麼會在齊國?他不是在建康的公子府嗎?公子成這一次回豐城,並沒有帶蒙公同行,他怎麼跑到齊國來了?
見蒙公掃視著屋子裡的人,葉子儀不敢再看,正低著頭想對策時,眼前忽然推來一個陶杯。
“總歸要等雨住了才能行走,不急。”那個戴著斗笠的中年男子從一旁的陶缽中舀了一勺茶湯倒進杯裡,很是溫和地道。“先喝點茶。”
葉子儀雙手執起杯子,向著那人一舉,壓低了聲音道。“小子受教。”
“你母親如何了?現在哪裡?”那人倒是淡定得很,拉著葉子儀拉起家常來了。
“母親病逝了,已是多年前的事了。”葉子儀受了他的幫助,也便就低聲和他聊了起來。
那中年人怔了下,許久才嘆息了聲道。“終究是客死在了異鄉。”
“父母如今雙宿雙棲,當是幸事吧?”葉子儀的聲音很低,那中年人聽了,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蒙公掃視了一番,只是往這中年人這裡多看了兩眼,便坐到那一眾劍客當中去了。
葉子儀隔著紗帽看不太清切蒙公的表情,卻總是感覺他是望向這邊的,不由得垂下了眼,認認真真地盯著眼前的陶杯思慮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