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儀冷眼看著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的遊湛,暗暗地翻了個白眼兒,這傢伙,一會兒正經,一會兒不正經的,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跟他在這兒耗著,還不如趕緊回去想想接下來要怎麼重新佈置安排呢。
直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遊湛這才漸漸止住了笑,他把手中的琴往葉子儀懷中一塞,邊忍著笑邊道。“快些把那曲子彈給我聽,若是不然,我把你今日說的話,都告訴那公子成去。”
葉子儀:“……”
不帶這樣兒的吧?這傢伙什麼人啊!這也行?話說,做為遊氏的嫡子,這麼不要臉地管人要絕世名曲的譜子,真的好嗎?合著剛才說半天,他在這兒等著她吶?
“這裡沒有旁人,快快,那首《水龍吟》,我找了多年了,難得你會,快快彈來!”遊湛邊抬袖擦著笑出來的眼淚,邊拉著葉子儀走到沙洲上一處大石邊,脫下外袍往那磨盤般的石頭上一鋪,轉身把葉子儀一拉就按坐在了那石頭上,一臉興奮地道。“快彈!”
“咳!”葉子儀清咳了聲,看著孩子一般高高興興地盤坐到她對面的遊湛,眼珠子轉了轉道。“那個,遊先生啊,咱們這條件,是不是該好好談談?”
“你說。”遊湛一雙眼亮晶晶地眨巴著,很是歡樂地看著葉子儀,那模樣,是要多萌有多萌,直看得她都快不好意思開口了。
“咳!那個……這曲子吧,我給你彈也成,可是,郎君你信用不太好,這樣,現在我那兒出去辦事的船也該回來了,你讓那人把我的船找來,咱們一曲終了,你放我離去,如何?”葉子儀倒不是怕遊湛會把她怎麼樣,只是這傢伙的樣子,她還真怕他一興奮起來,讓她彈個十天半月的,不讓她走了。
“這個容易。”遊湛喯兒都不打,立馬側轉身對那停舟的人喊道。“去尋這小郎的人,一個時辰後帶他們來此處接他們主子!”
見那掌舟人撐著小舟去了,葉子儀也鬆了口氣,盤腿坐好,把那古琴置在膝上試了試琴音。
聽著那帶著脆音的琴聲,葉子儀忍不住道。“這是齊王宮內的‘鳳鳴’吧?”
“嗯,你耳力不錯。”遊湛微笑著點點頭,向著葉子儀微傾了傾身子,滿眼期待地道。“此琴彈奏《水龍吟》最好,快彈。”
“倒是不錯。”葉子儀也算是半個行家,當下也不多話,閉眼撫琴,輕輕地彈奏起來。
琴音悠揚,在這長空水面間傳散,直引得飛鳥駐足,仙鶴落地,這一片沙洲,仿似是一片天堂樂土,而這天堂之中,只有這兩人在分享著這一派恬然寧靜。
葉子儀的琴藝雖然稱不上最高,卻有她的獨到之處,既有男子的豪邁情懷,又不失細膩大氣,直把這首《水龍吟》演繹得淋漓盡致,聽得遊湛如醉如痴。
眼看著河面上小船慢慢駛近,葉子儀的琴曲也彈到了尾聲,時近巳時,晴陽高掛,那明晃晃的太陽,倒襯得這十來丈的沙洲黃葦飄零,無限寂寥。
勾動最後一個音符, 葉子儀兩手一拂,止了琴音,雙手把那古琴捧到遊湛身前,她彎腰低頭道。“君之願,阿嫵己遂,就此別過。”
遊湛抬眸,越過那琴,掃向葉子儀烏黑的發頂。“阿嫵,公子成不會娶你為妻的。”
“呵,”葉子儀抬起頭來,對著遊湛一笑,溫和地道。“人這一生,總有一個人會讓你瘋到忘乎所以,阿成,便是我的忘乎所以,所以,他會不會娶我為妻,是他的事,我只要做他的妻,是我的事,又有何不可呢?”
“是麼?”遊湛眼神一暗,垂眸接過葉子儀手中的鳳鳴古琴,突然抬頭抓住她的手道。“阿嫵,你日後若有難處,可至聽風閣報我名姓,我會助你。”
“多謝。”葉子儀雙眸一彎,看了眼那已停在水岸邊的小船,輕輕掙開了他的手,拱手道。“承蒙款待,遊郎,保重。”
遊湛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地看著葉子儀,對她擺了擺手,那一雙眼落在她的背影上,直看著她翩然離去,許久都不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