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都叫來,你們把這屋裡的東西,都給我收起來!”葉子儀是不信這些的,不過被那秋姬碰過的東西,她怎麼著都覺得噁心,說罷,她又對那帶路的小婢道。“娃娃你拿著,什麼也不用做,跟在我身邊就是了。”
“是。”
那小婢倒也穩當,得了這差使也沒有喜形於色,真就老老實實地跟在了葉子儀身旁。
吩咐了把這閣內的東西都退回管事處,重新領過素淨的新物什,葉子儀索性也不回延月殿了,看著下人們鋪陳好了傢俱,直接讓他們順便領了火盆湯婆,便就準備在這聽松閣住下了。
待屋裡都佈置妥當了,葉子儀坐在正廳裡,倚在透著木香的羅漢榻上,看著小几上的偶人,唇角一直帶著嘲諷的笑容。
能抓到秋姬的小辮子,葉子儀直覺得混身都舒坦,算起來,那丫頭害了荊嫵多少回了,這一回,怎麼也得給她個小虧吃吃,先告她一狀,再跟公子成談談條件,反正自己給禁足了,不在乎拉個墊背的,爭取爭取,就讓秋姬半年見不著公子成,看看誰更難受!
厭勝之術,在四國都是為權貴所不喜的,秋姬弄這個玩意兒算計她,算是自尋死路,也怪不得她什麼,葉子儀想了好一會兒說辭,想著想著,卻又忽然之間有些厭倦。
看吧看吧,這還沒怎麼著呢,她已經開始算計起他的女人來了,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呢?她不過是再待段時日罷了,雖然賤人得教訓,可是她怎麼心裡這麼不舒坦呢?
唉,秋姬,夏姬,可能還得有南姬北姬,他那麼多姬妾,現在她都想一一教訓了,打發了,把她們趕得乾乾淨淨的,這種感覺很差勁,她不知道下一回還有誰會來,是十九公主,還那個貞夫人,要怎麼應付她們,怎麼忍受她們,想想她就覺得好心塞。
這一次是偶人,下一回呢?是什麼?這樣的事,還要發生多少回才能結束?那些貴婦貴女,要怎麼樣才能避開?真是好累。
白皙纖細的手指敲著深棕色的幾面,葉子儀伸手捏了捏眉心。得好好想個法子,她不能變成自己厭憎的模樣,就算是暫時在他身邊,她也不要變成在他後宅掙扎的女人之一,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更不是她可以忍受的未來。
……
歲末的夜很是熱鬧,梁都的街頭張燈結綵,噼噼啪啪的爆竹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迴響在夜空中,綿綿不絕,那城內的火光彤彤燃起,直是映得那深空都亮了起來。
葉子儀披著銀色的狐裘站在樓門前,望著遠處隨著爆竹聲響時明時暗的天空,微微有些失神。
今天是天康十九年的最後一日了,今晚一過,便是新的一年了,她的阿福……也快兩歲半了,這日子,過得真快啊……
不知不覺,到了這個時代已經三年了,這三年來,她費盡了心力,一直躲著那個人,結果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公子成對她的態度雖然有所變化,可他們之間的地位差異,他們之間看待問題的代溝,依然沒有改變,就算他改變策略開始疼惜她,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地為她敞開心扉,她也仍舊只能是他的妾室,只是個貴妾而已,只是個,不會隨意賞了人的貴妾而已。
自嘲地彎了彎淡粉色的櫻唇,葉子儀黑亮的眼中泛起一層薄霧,她仰望著那夜空,輕輕呵出一口氣來,看著那燈火下乳白色的氣團漸漸消散,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愛情,她不要,這樣的公子成,她也不要。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那便不是愛情,再美好的容貌,也會老去,再甜蜜的瞬間也會枯萎,如果註定會失去,她寧可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要!
慢慢睜開眼來,入目是一雙黑沉深邃的眸子,葉子儀仰著頭望著那雙清冷的眼睛,喉頭忽然有些哽咽。
看見他,她還是不能無視,還是會想要去靠近,這樣的她,可真是沒出息啊,明明得不到的,為什麼還要心動?怎麼就不能狠下心斷了這牽扯?
“為何搬來聽松閣?”公子成俯看著葉子儀,忍不住輕撫了撫她的發。
背對燈火而立的葉子儀透白明皙的小臉兒浸在陰影中,此時看來,分外的脆弱嬌柔,讓人看了便想要疼惜安慰,那黑水晶一般的眸子中暈染的輕愁憂鬱,已是能引得人願意為她傾出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