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抱著石頭衝海里那位並不是什麼英雄,頂多算一個身強力壯的愣頭青,俗稱中二少年。
年輕時候的我,向來對中二少年嗤之以鼻,可後來才明白,改變世界的往往是那些愣頭青。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道。他抱著石頭,渾身溼漉漉的的,任苦鹹的海水在身上流淌,像極了一個愣頭靑。
這裡是湄南河的入海口,水流很湍急,他能活著走出來,沒點愣勁兒還真不行。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跪下,而是挺直著脊樑,看著我。這少年似乎已經明白,跪下是永遠得不到尊重的,所以,他選擇站著。
他張張嘴,準備說名字,不過,我揮手打斷了他。因為,我決定叫他:阿靑!
愣頭青嘛!
在我們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我一直這麼叫他。作為一個泰國人,因為語言的隔閡,他並不知道愣頭青所包含的貶義。我只是告訴他,這三個字代表了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執拗!
“你想幹嘛?”我又問他。
他又張張嘴,準備說話,卻被軍師無情的打斷。軍師冷哼了一聲道:“一個入職三年的小水警,毫無功勳,政績平平。不僅警察看不起,連街上的小混混都欺負。”
我看著軍師,有些疑惑,什麼情況?
軍師突然笑了,道:“這樣一個人卻想要成為水警系統的老大!”
我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軍師還告訴我,愣頭靑一直纏著他,一開始是借提供情報的名頭,後來,就直接哭著喊著要當水警系統的老大。
他也不傻,知道我們作為勝利者正在尋找新的水警系統老大,想要藉此上位。不過,從他的履歷和背景上看,這件事幾乎不可能的。
“勇氣可嘉!”我伸出大拇指,讚賞道。
他張了張嘴,終於說著了一句帶著苦鹹腥味的話,道:“給我一次機會!”
“先把石頭放下吧!”我笑道:“怪沉的!”
他搖頭,執拗的抱著石頭。又張嘴想說話,可似乎發不出什麼聲音。後來我才知道是海水喝多了,鹽把嗓子燒壞了。這讓他說話的語調帶著嘶啞,稍微一發聲,就給人一種嘶吼的悲壯感。而這種獨特的音調伴隨了他短暫的一生。
“走吧!”軍師看著腕錶,道:“我們趕時間。”
我走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加油!”
他看我們離開,想要追上來,可趙子儲向他亮了亮拳頭和墳起的肌肉,警告他不要靠近。
我笑著對軍師道:“年輕人不錯啊!讓他試試唄!”
其實,這件事就是一個努力的年輕人想要得到一份工作而已,不過是工作內容有點特殊而已。
“他太蠢了!”軍師斷言道。
“不蠢吧?”我道:“這孩子能看出咱們的意圖,也不算太傻吧?”
“能看出咱們的意圖,算聰明。”軍師哼了一聲,道:“但是,想要當水警的老大就是蠢。”
我看著他,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速度。
他頓了頓道:“想當老大也不是蠢,算有野心。關鍵他把野心說出來,還用這種方式博取,那就是蠢,蠢不可及!”
聽他這麼一說,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我點頭,道:“是有點啊!”
我跟彭老二的見面在一艘鐵皮船上,就是湄南河上的小漁民,打魚用的鐵皮船。由兩個破舊煩人的柴油機驅動。
我們見面時,兩個柴油機轟鳴著。我建議關掉這煩人的噪音,影響對話。可彭老二堅持,而且,他不說話,只用紙和筆來寫。寫的還是中文,不過,字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