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要走,我送他,跟他說:“我和莊靜平常關係挺好的,但最近打了她幾次電話都關機,有點擔心。”
他慢慢搖頭,愛莫能助地說:“我們有很長時間沒聯絡了,上次見面還是八九年前的事情,所以不瞭解莊靜的近況。”
我問他有沒有莊靜丈夫的聯絡方式,也許可以問問她的丈夫。
專家走樓梯的腳步突然頓了頓,臉色沉重,再次慢慢搖頭:“她丈夫出國以後,就再沒聯絡過,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我很在意他情緒上微妙的變化,但他明顯不想多聊莊靜夫婦的話題,所以只能作罷。
送到一樓大廳,他再次跟我握手,說了兩句誇讚的話,叫我留步,然後和兩個接送他的警察往後面停車場走。
我站在有警察來來往往的大廳中央回想剛才他說的關於莊靜夫婦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以及當時的表情和動作。
他說莊靜丈夫幾年前出國以後就再也沒聯絡時,下樓梯的腳步不自覺地頓了頓,表情特別蒼茫。
我想著想著,腦子裡突然靈光乍現,猛地想起之前莊靜曾和我說,世界上確實存在著能夠完全控制別人思想和行動的神奇催眠術。她說那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催眠大師現在因身上揹負多重罪名被關在美國路易斯安娜州一座戒備最森嚴的精神病院裡。
我記得莊靜說起那個人時眼神似乎有點悲傷,還很無奈。
如今我把莊靜和剛才這個心理專家兩個人說的話結合起來想,心裡恍然明白過來。
那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催眠大師,肯定就是莊靜的丈夫!
剛才我問到能否用催眠來讓復仇聯盟的人相信他們所殺害的人渣真的就是他們的仇人時,心理專家的話有個大轉折,他最初想說不可能存在那樣厲害的催眠術,但話到一半自己截住,換了個比較有餘地的說法。我當時就想,世界上應該有這樣的催眠術,而且掌握這麼厲害催眠術的人他可能認識。現在看來真的是沒判斷錯。
想到這裡我拔腿往外追,可惜沒追上,心理專家已經上車走了。我又拔腿往回跑,找付宇新打聽他的詳細情況。
可惜付宇新對他也不瞭解,今天是第一次見,只知道名字叫陸秉良,是省公安廳犯罪心理學顧問,應該是從別的單位退休以後以反聘的形式參與刑偵,上面領導特地過去接他來幫忙的。
我默默地記住了這個名字,陸秉良。
付宇新輕笑了一聲,看著我說:“其實,心理專家來不來都一樣,說的,無非就是你說的那些,兇手團隊裡大概有多少人,主腦的性別和可能從事的工作,現場物證的指向性這些。他重排了案件的順序,指出兇手的升級過程,然後比對梁寶市那邊五樁案子發生的時間,認定那也是起連環案,而且應該不止五樁,可能還有別的沒有被歸到一類。我跟他說我們這邊也有人這樣分析過,他很好奇,問主要是誰在做分析,我說了你的名字,他讓我打電話叫你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說呢,上面派來的人開會,哪有我參加的份,以前他們不當場趕我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看看這邊事情結束,時間也到了中午,小海不在身邊,我就問老懶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午飯,話剛問出口心裡就一陣大悔,跟他單獨吃飯,純粹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他肯定又會問一堆試探性的問題,然後陰一句陽一句跟我扯皮,怪腔怪調的。
還好付宇新臨時有任務給他,他就沒空了。我咧開嘴呵呵呵笑幾聲,說:“懶副隊長你沒口福可怨不得我省進這一頓啊。”
他拿手指一下一下點我:“欠著,你給我欠著。”
然後走了。
走出十幾步,他突然停下,轉回身來朝我嘿嘿嘿嘿一陣亂笑,神情狡黠得要命,笑完轉身又走,把我弄得莫名其妙,想起開會前見到他,臉上也有類似這樣的笑容,像個剛弄完惡作劇的小孩子。
很快,我突然想到了點什麼。
原來是他搞的鬼!是他偷摸把聯絡代芙蓉,把我的手機號碼給了他,讓他來找我!
他可真夠陰的,既想工作能快點往前推進,又不想得罪劉毅民,更不想承擔之後可能會出現的負面情況,所以就玩了這麼一招。
下午我去了一趟鑑證科的實驗室,王東昇帶著人在玻璃房裡安排一項奇怪又血腥的實驗,好像是另外哪件案子的現場復原測試,我看不懂,見他們忙就沒打擾,自己找他的助理問了幾樁案子的解剖情況,沒有更進一步的內容。
再回一號樓找白亞豐,可他因為保姆被小海趕走,實在放心不下家裡的老爺子,破天荒比平常早了一個鐘頭下班,已經走了。
我打電話給他,他正在勞務市場登記招聘二十四小時待命保姆的資訊,我叫他登記完了回局裡來接我一起去他家。
等了半個多鐘頭,他才終於回來接我,精神有點焉,但脾氣明顯沒早上那麼爆了,我就替小海說好話:“她那人其實心特善,就是脾氣怪點氣質硬點,你別怨她。她肯定沒壞心眼。”
白亞豐側過臉來朝我苦笑,說:“不怨小海。”
我看他這麼幹脆就原諒,倒挺不是滋味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