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麼白痴的想法,人生來便不是絕對無情,因事或因心而想要變得無情,這便違背了修心之道,這樣的人就算可以站在最巔峰,他終究也無法站的長久,很快便會跌落雲端,而不會有人去救他們。因為他們沒有被救的資格。”
“修行的是人,而人皆有七情六慾,這是自然法則,若想要脫離自然,那麼他便不再是人。自然是修行的真諦,失去了自然,便也脫離了修行的軌道,是為邪魔外道。”
“無情和有情之間,本就無法界定,就算做著無情事,但心中亦有情,只要固守本心,便不是無情。這是很難領悟的一件事情,若是簡單,那這個世界便也簡單起來。”
“弟子大概能夠明白一些......”江飛魚若有所思,目光堅定,道:“人世喜怒哀樂,百態萬般,才是修行,隱骨之體帶給我的,乃是凌駕於修行上的修行,它本就不應該屬於我,所以,我依舊只是一個普通人,自然要做普通人該做的事。”
“孺子可教也。”蘇揚輕笑了一聲,抬手在江飛魚眼前一抹,後者只覺劇痛傳來,慘呼一聲,眼前一黑,已然倒地不省人事。
朦朧中,江飛魚感覺背後冷冰冰的,略帶潮意,似是躺在一塊岩石上,鼻腔中滿是土腥氣,眼皮重逾千斤,腦海中一片混沌模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體內痠軟毫無力量。
我這是怎麼了?
忽然,他望見體內一道絲線般的瑩白色光芒自骨骼內閃出,隨後又是一道接著一道的絲線接踵湧現,似是將整個身體都貫穿一般,緊接著,浮動的經脈在瑩白色絲線的包裹之下漸漸亮起。
這一刻,江飛魚像是看到了天際源流橫列交錯的滾滾江河。
僅在眨眼間,汩汩的流動聲不知從何方響起,通達全身,瑩白色絲線呈蛛網狀密佈交織,流動不息,漸漸轉為赤紅色,最後所有紅流交匯在一處,溝通意識海。
意識海中浮現的光團恍若滿月的倒影,垂於赤紅的金陽之下,牽動著那淡藍色的溪流與紅流在體內大開大合,支離遍佈。
江飛魚的頭腦漸漸活絡起來,痴看著體內一上一下若分庭抗禮的對手咄咄相逼,又似共戰沙場的袍澤親密無間的日月兩方。
日月陰陽交匯,與經脈、骨骼、意識海調和相融,互為表裡,相互裨益。
日月同輝中,意識海中座座巨山拔地而起,與溪流洪流完美結合,三者就像是本應共生的一體,看起來竟然這般契合,淺淺白山縈繞紅芒藍光,絢麗多彩。
巨山為骨,虛為骨隱,補足者可令身如磐石,外催無轉移,力衝拔鼎,金光不壞。
骨山現後,條條赤紅色的經脈順體而生,粗細有致,星羅棋佈,合成周天,先後盤上骨山。
恰此時,眉心傳來一陣刺痛,江飛魚只覺精神微震,緩慢的睜開了尚有些懵懂之意的眼眸。
夜幕下,他看到了滿天星斗璀璨,這似乎與他以往所見,不太一樣。
蘇揚的聲音從旁側響起。
“醒了?”他也抬起頭看了看廣闊的夜空,心情十足舒坦,問道:“內觀的感覺,如何啊?”
“這不是隻有邁入問神境界才能夠做到的麼?”
江飛魚一臉困惑,修行者當然可以內觀自己的身體,但剛才那一幕明顯不同,更像是在坐照自觀,完全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這就是被激發後的隱骨之體的妙用啊,以你天武巔峰境的修為,竟能可以初步坐照自觀。相信你好好修習《隱骨訣》,邁入問神境界,應該不會太久。”蘇揚不無夾雜一絲豔羨的說道。
江飛魚想了想,說道:“這種感覺很奇妙,感覺體內的一切都很真實。好像那並非是我,倒像是一幅潑墨淋染的山水畫。”
蘇揚點點頭,站起身來,輕聲言道:“既有領會,那便回去好好頓悟,希望你能夠抓到破境的契機。在此之前,什麼都不要想,一切都有我,我會把妃兒救出來的。”
江飛魚沒再說話,他似乎是有些沉浸於那種感覺,而且他也明白,他不能讓蘇揚分心,還要擔心他會破境失敗,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雪色輕輕,寒意涼涼。
蘇揚漫步在天書閣後山,他並沒有著急離開,雖然之前紅袖花舫已經傳來訊息,聯絡好了那人與他碰面,但他依舊不著急。
自從回到洛陽城後,他始終沒見到陸嫣然的身影,總歸是有些擔心的。
既然現在就在天書閣中,無論怎樣,也應該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