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裡的紫銅香爐中,松柏混雜荷葉的味道嫋嫋散開,悶熱的夏日裡,這樣的香氣淡雅清幽,絲絲沁人心脾,薰出一室的明淨清澈,令人心曠神怡。
“太子妃殿下!”瑞香站在簾外,小心翼翼地喚著帳內午睡還沒有起的太子妃,憑著一手好繡藝和穩妥細心,和璇璣幾個同時進府的她,如今已經太子妃的貼身大丫鬟了。
“什麼時辰了?”太子妃一掀帳簾,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來。
她斜披了一件月白色羅緞單衣,盤扣只扣了下面兩三顆,露出一片光潔如玉的胸,瑞香忙低下頭望向自己的腳尖,拿了件外衫給太子妃披上,“太子妃殿下,快要到未時,該起床了,再睡下去,您晚上又該走困了。”
太子妃點點頭,起身打著呵欠伸著胳膊由瑞香給她更衣。
“奴婢服侍您更衣吧!”瑞香拿起一旁衣架上的寶藍色四喜如意紋妝花通襖,幫太子妃穿了起來。
邊穿衣服,太子妃的視線在就在瑞香臉上來回巡視,竟似要將她的臉看出個洞來:“瑞香,你有什麼想和我說嗎?”
瑞香垂下眼,不敢對視太子妃那雙像是能看穿自己的眼晴,訥訥地說:“剛才裘嬤嬤來求情……”
“這個情你不必替她求,隨王良媛的意思吧,畢竟是她院裡的人,她要留就留著,她要想打發,我也不攔著。”太子妃聽完瑞香的講述,毫不在意,見瑞香仍不敢正視自己,就掃了她一眼,“老實說,你是不是收了裘嬤嬤的好,所以幫她求情?”
“啊?”瑞香一邊幫太子妃把外衣穿好,一邊極力忍住懼意,看來,太子妃還真不是一般的精明,不過既然她這樣誤會了,自己也正好順水推舟。
“不是,奴婢那敢收她的好處,只是入府時,畢竟是由裘嬤嬤帶著學規矩的,念著舊情,她這次也是糊塗了,禁不住紫草那丫頭再三懇求,所以……奴婢知道不該為她求情,可是,又不忍心......”
“所以你就想說又不敢說,連看都不敢看我了?還有,她只是幫紫草掩著,這話王良媛信了,你也信了?”
瑞香抬起頭驚疑地看著太子妃,“難不成另有隱情?”
“裘嬤嬤能在這府裡混的風生水起,豈是肯幫人遮掩這等事情的,我雖不知實情是什麼,卻敢斷定她有什麼事瞞了她家主子。”
瑞香想想,又搖搖頭,手下一刻不停,幫著太子妃把腰帶繫好,“裘嬤嬤也是這府裡的老人了,欺上瞞下這樣的事情,她應該不敢吧。”
“不敢?”太子妃冷笑一聲,“恐怕沒有她不敢的事了。王良媛那個外強中乾的,被這些個狗奴才吃幹抹盡還暈著呢。”
瑞香只覺得那聲冷笑如同針扎一樣的刺在自己的心裡,見太子妃似有所察的盯著自己,就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說起來,表小姐今個,可算是在府裡揚了名,現在人人都在說彭城伯夫人從永城帶回來的表小姐,有太子妃的風範呢。”
正說著,瑪瑙從外間端著洗臉盆進來了,後頭跟著素心和素凝,分別拿著盛了溫水的水壺、香胰子、毛巾等物事。
她們給太子妃行過禮後,瑞香接過盛好溫水的洗臉盆,瑪瑙將素心手上的長巾子圍在太子妃胸前,又用描金彩繪鳳紋的牙雕抿子,把太子妃的鬢髮抿起,然後瑞香接過素情手上浸的溫熱的毛巾給太子妃洗臉淨手。
瑪瑙又從隨行的小箱籠裡取出幾隻描有菊花、蓮花、石榴、梅等圖案的掐絲琺琅小瓷瓶,手指輕點香膏、花露,均勻的塗在太子妃面上、手上,按摩輕揉。
給太子妃梳頭的文林媳婦進來行了禮,拿起鏡臺上的黃楊木梳開始給太子妃梳頭,挽了個墮馬髻,頭上插了五根赤金點翠鑲紅寶石牡丹花簪,那瓣瓣花漸次展開,重重疊疊,堆在一起,形成一朵嬰兒拳頭大小的牡丹花,中間的紅寶石在雲鬢間閃爍不定,像星子亮在烏墨的夜空,十分漂亮。
看著鏡子中的人,太子妃滿意地笑了。
“今個這頭梳的好。”
文林媳婦不敢居功,謙虛地說:“那呀,是太子妃殿下長的好,所以怎麼著都漂亮。”
瑞香給太子妃戴上戒指手釧還有七八隻龍鳳金鐲。
太子妃抬眼看了看瑪瑙她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