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止,分秒不減,在不知覺中時間悄然流逝而去,對於某些人而言是一種慰藉,對一類人而言卻如同噩夢,時間造就了許多,也消散了不少事物。
一塊驚堂木拍案而起,四周看客應聲連連,這是芒國都城一座赫赫有名的茶館,此館並無招牌,只得是門口兩三童顏小孩於每第七日於門口街道散步而行,遇有緣人便給一張,以作進這茶館的門票,無票者不能入。因每週所選孩童都不一樣,在大街上倒無人能追蹤尋覓,或是出資利誘以換之。
這茶館說書人生得貌白黑髮,一臉神色悠然如出世之人,兩袖清風揚揚,其微眯眯的雙眼仿若心中笑意的打量著眼前一眾坐著的聽客,斜角邊瞥見一少年一身城衛打扮,年雖幼卻身形堅挺,好似有把子力氣。遠處項羽注意到這目光,四目交錯,後者面帶笑意的將目光從項羽身上挪開。
項羽在從那北城門歸家的路上,饒是被一臉天真樣的小孩子攔住,在向項羽鎖要糖果之後便從袖中抽出一張茶館門票,遞與項羽。項羽在此地生活十五年,對於此地這間茶館自然有所瞭解,問得曰雖立不過五年,但聲名卻揚於全國,每每有人妄入館聽書,卻只有一少部分人如願而至。項羽今日得此機會,思得家母知曉亦不會怪罪於此事,故而赴約前來。
項羽因責罰於北城門建造,現已屬第三日,這三日項羽雖極力言曰要搬磚泥瓦,倒石推木,卻都被楚將軍以‘已安置人手’為由阻攔。兩日下來,項羽除了自做苦力外,愣是沒得身體辛勞,腦袋裡倒是被楚將軍灌輸了不少建城牆的方式,與扎木紮營的點子,因是長者教導,而又領罪來受罰,項羽聽的異常認真,當下三日言談便是熟記於腦。
再說茶館之事,眾人合彩連連催聲,要這講書趕快開始,說書俊年似也備案好,手持那古木驚堂又那麼一拍,朗笑道:“天下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這茶館已是書說五年矣。今日在下與諸位分享一下芒國之南,北國以南的奇聞異事,望諸位能夠聽的盡興。鄙人明子敬,此館說書人之一。”言罷,明子敬躬身行一大禮,隨即在那講堂位端坐下來,手中一國繡妙筆紙扇掄開,神色淡然開講。
“寒冰為席,貂裘不衣。在那南國之南,經由道商途客之言,其地冰尺厚約十數米,車馬無行。其地劃地為界,一年四季皆為寒冬,站邊緣一望而去難見草木,空中驚鴻孤雁更是難尋。原本南國臨邊之人以為這冰寒之地是世之險界,不可輕易冒足,亦無義去身探其界,而臨邊之界卻是水草豐裕,南邊牧禽者四季留之,以草牧禽,一時自在。
一季而逝,牧禽人驅獸往北而行,欲用所養禽物換取錢資轉換物源,一日趕一途,卻覺察所帶禽物愈來愈少,牧禽人清點方覺已少去十多隻,疑是那不知名的畜生來叼走。是夜當守,一眾人不覺有何不對,白日教點家禽終是沒有再少,卻”
講書者望眾雙目微睜,似是聽入神,轉聲輕笑曰:“那一日尋去,卻覺察自己的夥伴有一人暴斃於野,身上無任何刀瘡劍傷,就那樣一個人衣物整齊,神色淡然而逝,同行人倍感驚懼,當日宰殺牛羊以烹,倒之於地,一眾跪拜。眾人原地滯留一夜,持所帶之物,農具器械聚眾守在一起,一夜復白日,那自家所養牛羊又是逝去一隻,教點人數,皆是無虞。
牧禽人再驅牛馬往北走,這次安實的不再守那家禽,終於到了南方一小國,此間損去牛馬合計二十三隻,行趕道路恰是二十三天,由是那一日損一家禽之事在南國流傳,又得本館人去那南國野遊所帶回來的故事。”
故事到這,眾人臉色不一,有膽大人一臉不屑,似是對這事不僅不畏,更是不信;又有人臉色慌張;或低吟深思。茶館沉寂片刻,正當眾人慾再出聲的時候,明子敬驚堂木聲再起,幽幽然拖音道:“但此事未完.”
“那牧禽人驅趕家禽到那南方一小國,以是到了終程,便急忙將家禽一干清倉給予了市集,或送進宮,或是送於家家戶戶,換取得物資財糧頗豐,眾人清點行囊夜住該國。
三更報更人提燈遊於各巷,見家家戶戶的燈突然亮起,內室舉國一陣哀嚎聲,透那紙簾望去人影猙獰狂舞,報更人驚懼戰慄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家家戶戶燈熄滅,報更人冷汗直冒,手腳慌張的往那城防處奔去,夜晚巡防人員亦聽到了刺耳的哭喊聲,在那幽寂無比的街道上,泛黃無光的燈籠與一眾城巡呆到天亮。
待那天終於亮了,滿城皆靜,一行人一大早以為得賺欲出門歸牧,竟不料街道不見一人,隨之被城衛攔下盤問。那夜哀嚎者經由確認,終是魂歸天殤數多,牽連者眾大臣,乃至於皇室...”對此結果,明子敬面色沉重,講到禁忌之言亦不再說話,聽客們滿臉震驚駭然,一時難以消去。
“莫不是是因食那家禽肉質,故而如此?”項羽語調深沉地問著,臉上卻並沒有顯露的有多害怕。
“搞不好..是”明子敬起身伸了伸懶腰,似不在意的問:“少年敢是不驚訝,臉色無懼耶?”
“因是頭一次聽說書,故而未入戲過深,且,鬼神之事,並不太信。”
明子敬聽得眼前少年答話,雙目凝神望去,見那清澈如水,無瑕如藍天的項羽雙眼,點頭示意道:“本以此事能嚇得眾客,卻不料唬不住一少年,看來我說書的天分還需好好加強。”
項羽挑了挑眉頭,行禮言:“先生講書能力一流,是晚輩遇到頭一遭這般有渲染力的人物,愣得是先生這故事,令晚輩不太感興趣,更是不相信這種詭談。”
這些看客身份各異,有的衣著華美,有的布衣農服,有的年邁白鬚,而年輕如項羽自在少年郎,本驚駭的眾人聽得兩人對話,各自鬆了口氣,只表示這故事很入心,很奇談。
木門嘎吱聲傳來,瞧是門口守著的數小童將門開啟,一行聽客知曉故事結束,此次說書到此了,便各自出門離去。明子敬手持紙扇一邊拍打,面帶笑意的望著眾人離去,項羽見事已結束,亦是起身離場。聽客們離場後茶館門再度關上,下次開放便是那下一個第七日了。
在茶館之外,街道路人或商貿見這從茶館出來的人群,盡皆滿臉稱羨,雙眼恨不得多望那茶館內多幾眼,而這自茶館出來的人大多臉色不太好看,二次聽書人出茶館忍不住感慨言此次比上次輕浮過多,沒點趣味,一行人依附聊家常般,而項羽便得徑直望自家走去,對這茶館之事,項羽只覺是一場好故事,但無際可考,文人聊齋罷。
項羽與楊樂從先前定言三日,而今已屬第三日了,那北城門要加固的地方實際施工的差不多,剩下的便是項羽此時無力相幫的活,楚將軍便讓項羽先歸家,且寄下這半日之活,對此項羽並未多想,許諾應允下來。
天色漸漸轉暗,行於街道上,人來絡繹不絕,不知何故今夜這街道上更顯繁雜,吆喝聲更盛,路人腳步似更焦急,對芒國風尚為簡樸勤懇無事不自惱的風氣而言,這種情況實屬少例,項羽只覺疑惑,並未多想只想儘早歸家。
臨近烈陽落下,天幕之下只剩下一輪餘暉,那茶館在國都東南,原本步行需兩個時辰的路程被疾步的項羽近一小時便是趕到,見天色未曾黯淡下去,項羽鬆了口氣,加快步伐往住所行去。
正當項羽看到老宅大門時,旁邊一個身影引的項羽內心一驚,這人影側著身子靠向那宅院石牆,這西北角日常不見人影,更不見得這種時間有人來探訪,這身影很纖瘦令得項羽感到陌生。
抄起一根腐爛的木棍,項羽卻未曾再檢查,只是拿著這木棒往那身影摸去,待得更加靠近之後,項羽見那身影原來是在嗅聞著自己種滿的花,心下一鬆卻沒有放鬆警惕,繼續摸去。察覺到腳步聲,那纖瘦的身影猛然回頭,瞧見深巷裡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不由驚呼:“媽耶!有鬼!”
聽得這身影先呼喊,項羽神色收斂,將那木棍扔在一邊,冷冷帶有敵意開口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原來你是人啊,為什麼靜悄悄的?”這身影對項羽的問話顯得絲毫不在意,略微思襯道:“難不成這些花是你種的?
”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項羽二次出聲發問,雙目中閃過一絲絲的敵意,對項羽而言,這西北角這宅子,是心的逆鱗,外人不能輕易進來的地方罷。
這人影似是感覺到項羽那嚴肅的態度,微微行禮答:“紀府紀長逸,請恕我無意擅闖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