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妹妹睡著後,黃泉輕輕離開病房,關上房門的那一刻,醫生遞來一份檢查報告,他臉上的笑容緩緩僵硬,最終形如走屍般離開醫院。
昏暗的街巷,黃泉驟然頹廢,靠著牆無力地蹲了下來,堅硬寬厚的手掌緊緊攥著檢查報告,攥得用力到手指慘白,青筋暴起。
“為什麼……”
“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我?”
黃泉繃不住了,虎目泛著淚花。
他十八歲,大霧來襲,邪魔入侵,父母死於邪魔,他帶五歲的妹妹躲在地下室瑟瑟發抖,相依為命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候。
本以為會是雨後天晴,卻不料是苦難疊加,一天夜裡妹妹臉色慘白突然鼻血狂湧不止,隨後被診斷出血癌,也就是俗稱的白血病。
晴天霹靂讓黃泉懵了,但最終他擦去眼淚,帶著妹妹走進醫院,接過那一沓印刷著昂貴藥物的單子。
為了支付昂貴的醫療費,二十歲的黃泉拿起AK,裝滿子彈,開始進入熱海當賞金獵人,日復一日地廝殺,捕獵,賺錢。
在外人眼裡,他桀驁不馴,是自由浪漫且無畏生死的賞金獵人。
可回到醫院,他頹然無力,是面對至親將死卻無能為力的弱者。
醫療費,每個月二十萬,需要他殺夠一百條白鰭鯊,但還好,只要能治好妹妹的病,哪怕是讓妹妹多活幾年,他都無怨無悔,寧願滿身傷痕,鮮血淋漓。
但關鍵,白血病,死亡率太高。
剛才醫生拿出檢查報告的時候,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以後要加強療程,費用估計要從每月二十萬漲到每月五十萬。”
第二句:“你妹妹年齡太小,體質太弱,你還是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如果按照每月五十萬預算來治,應該能撐到……今年冬天。”
第一句話,黃泉坦然接受。
但第二句話,他徹底崩潰。
昏暗街巷的牆壁下,黃泉蜷縮在角落,傷痕密佈的手臂抱著肩膀,死死咬著嘴唇,淚花在眼眶裡滾動,就是不肯墜落。
忽然,一雙瘦弱的腿出現在他淚光模糊的視線餘光,隨後他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掌按在自己肩膀。
“想哭就哭吧。”
很是溫暖的聲音傳來。
黃泉抬起腦袋,在昏暗的路燈下,他看不清面前的人,但當面前人緩緩蹲下後,他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灑脫笑容:“媽的,怎麼是你?”
林嘯掏出一張紙,擦去黃泉眼角的淚花,道:“你妹妹真的很可愛。”
黃泉驟然淚崩,哭得泣不成聲。
每個月要賺二十萬,在海面上終日廝殺,血染全身的時候他沒哭。
看妹妹靠氧氣管賴以生存的時候他也沒哭。
但偏偏,就是旁人對妹妹的一句誇讚。
讓這個整日在生死間遊走的青年,崩斷了內心的弦。
“她很可愛,真的很可愛……我好想……好想再牽著她的手走在大街上……可醫生說……說她要死……死在冬天啊……啊……啊……”
黃泉捶著牆壁,一雙鐵拳血肉模糊。
林嘯看著牆壁上的拳痕血印,沉默良久,等黃泉稍微平復情緒後,他重重拍了怕黃泉的肩膀,笑著安慰一句:“我知道,我都知道。”
夜明星稀,世人無言。
林嘯目送黃泉踉蹌離開,而後默默走進醫院。
離開醫院時,他扔掉一張清空餘額的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