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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斯遠離開後,蘇嘉強迫自己儘量平靜地走到櫃檯,又買了一張《非楚》的票。這是午夜之後唯一一場排班,看完這一場,就是凌晨了。
距開場還有十分鐘,她找到洗手間,對著鏡子洗了一把臉,用涼水敷了一會兒紅腫的雙眼,這才腳步虛浮地走進放映廳。
情緒大起大落加上熬夜,第二天蘇嘉果然生病了,鼻塞眼花,窩在床上用濃重的鼻音打電話給步雁行請假。步雁行一聽就有點著急:“病得嚴重麼?有沒有去醫院?”
婉言拒絕步雁行要來探望她的提議後,蘇嘉掛了電話,強忍著太陽穴上一波一波脹痛,登入社交網賬號,以“寄北”為關鍵詞,檢視了自那個少年出現以來,網路上所有關於他的動態。
每發現一張先前未見過的照片,她便欣然微笑,全部儲存進一個資料夾裡。讚美他的話,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內心被驕傲感所充溢。
次日,《非楚》就出了槍版資源。蘇嘉對著電腦螢幕,一遍又一遍地拖動滑鼠,重播第93分32秒到47秒的畫面。
那個在模糊畫質中依然光彩奪目的少年,輕捷飛身、救人、染血、回眸。
在觀眾眼中他是看著蘇勉,可蘇嘉知道,那是在看著她。
他曾用那樣信任的眼神,眷戀溫柔地看著她。
她不敢想被自己辜負了的少年會有多難過,也不敢想回到那個世界的他有一天會不會也這樣悽慘地死去。
這一天的最後一秒,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什麼?你瘋了嗎?!”何田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人居然說,她要去向濮陽道歉!
可是那個少年已經回到了《綺羅碎》的世界,真正的天人永隔,比生與死的距離還要遙遠。
她試圖建議蘇嘉:“你後悔將他寫成那個模樣,就去修改文章。用你的筆給他一個圓滿結局,不好麼?”她覺得友人只是過不去道德與情感的坎,這樣未嘗不是一種解決辦法。
但那篇《綺羅碎》,蘇嘉不敢再動一個字,害怕引起無法挽回的後果。
他失望離開,她唯有追上去,對他親口道歉,這是她欠他的。
道歉二字說起來輕巧,細究其中含義,何田田遍體生寒。沉默半晌,她才輕聲道:“嘉嘉,你有沒有想過,濮陽其實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他從來就沒有來過你身邊,一切都只是你的幻想?”
蘇嘉臉色變了。
她白著臉,聽友人一字一字殘忍道:“他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世界,那個濮陽,是你對他太過愧疚,產生的幻象。”
思維是一個人存在於世的證據,是人類最強大的力量源泉,也是最脆弱、最易被篡改的部分。情緒不穩加上病中痛苦,蘇嘉被深諳她心理弱點的何田田一擊即中。
她試圖抵抗:“可這些……”她翻看著電腦中儲存好的少年照片,“這些都是真的啊。”他在皺眉,他在笑,有那麼多人見證過他存在於這個世界。
何田田深吸一口氣:“那是一個少年明星,可他不是濮陽。你以那個明星為原型,幻想出你有一個弟弟——現在你想起來了麼?”她這樣做很危險,但讓蘇嘉誤以為自己精神分裂,總比讓她自己去找死好。她相信,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傷疤。
“你看看,這裡還有什麼能證明他曾經存在?他的手機?不,那個手機號碼在你的名下。這張床,這些衣服……你可以去聞一聞,哪裡有一絲別人的氣息?全都是你的味道。”
是了,她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曾經有那樣一個少年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真的只是……錯覺麼?蘇嘉頭疼得要爆炸,閉眼低喃:“田田,我覺得我要瘋了……不對,若你說的是真的,我應該已經瘋了。”
當你的意識再也無法區分現實與虛幻,那不是瘋了,又是什麼?
何田田別過臉,她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哪個作者不曾虐過一兩個角色呢?為什麼偏偏是她最好的朋友,竟遇到了一個活生生的角色,又被那人折磨到如此地步——人心都是偏的,她絲毫不覺得蘇嘉有什麼對不起濮陽的地方。
蘇嘉忽地爬起來,趿上拖鞋奔到布藝衣櫃前。在何田田驚異的目光裡,猛地撕開拉鍊,讓整個衣櫃敞開來。她踮腳,從最上層的夾層裡,夠出了一個透明塑膠包。
那是?
手一觸到包裡黑色布料,她奇異地安靜下來,回頭笑嗔:“差點被你騙過去了。”若我家濮陽是假的,這幾件衣裳從哪裡來?
少年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身穿的夜行衣,洗淨之後被她包起來放在衣櫃上層,若不是方才冥思苦想,就真的要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