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這不過是隨口一問的情話,因為他知道不會得到回覆,對她來說,卻是鼓勵膽小鬼不再逃避的勇氣。
天時、地利、人和,氛圍被營造地曖昧濃烈,沒有比這再好的時機。
滾燙的熱氣酥養著耳膜,顧棠小鹿亂撞,修長的手指,也無意間勾緊男人的,面紗下的紅唇翕動,正要回答時。
“你們在幹什麼?!”
暴怒的呵斥聲,將瀲灩的氣氛毀了個透徹,飄飄然的小雪,也隱隱有急促變大的趨勢。
伴隨著冷寒的山風,揮灑在闊大的竹葉上,發出窸窣的碎碎聲。
餘光瞥到遠處的人。
墨司宴直起身子,手卻未鬆開,凶煞的眉眼間閃過一抹被打擾的不耐,“沈四公子眼沒瞎,應當看得出來。”
末了,朝他挑釁一笑。
男人寬大的手,和少女嬌小的手十指相扣,略微的膚色差,更是刺激著他的眼睛。
沈馳氣炸了,邁著長腿重重走過來,“你個醜八怪也敢肖想我妹妹,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雖然之前就看過他倆做更親密的事,但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誤會了顧棠,所以對此只覺得無所謂。
至於為什麼沒有說出來。
一是剛開始最氣的時候、嘴被堵住了沒機會說,二是後來想用這個要挾顧棠替他在書宜面前說好話。
前些天忙昏了頭,他都把這事給忘記了,既然他已經決定要認回親妹妹,那就不能任由嚴準把人拐騙了去。
禁軍統領雖是三品官,可嚴準除了這個優勢,身上沒一點是好的,家世貧寒、面容損毀,爹好賭、娘刻薄。
嫁過去就是活受罪!
被罵了的墨司宴,裝作委屈的模樣,“棠棠,你這個斷了關係的前養哥,好凶哦……”
刻意加重的前養哥三字,嘲諷意味拉滿,化作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沈馳的臉上。
還沒緩過來,另一個耳光又襲來。
“嚴統領年紀輕輕就是三品官,我不過是一個鄉下長大的丫頭,怎麼說,都該是我配不上他才對,更何況……”
在沈馳被這番話氣得心口發痛的時候,少女忽然撫上臉頰的位置,隔著面紗,手指由上至下輕輕劃過。
烏冷的黑眸,氳上譏諷。
“我不也是個醜八怪嗎?”
“醜八怪配醜八怪,天生一對呀。”
她指尖落下的地方,慢慢形成一條線,無比的熟悉,沈馳瞳孔微張,訥訥說不出話來,身體湧上一陣錐骨的劇痛。
他彷彿已經透過面紗,看見她原本如玉般無暇完美的肌膚上,落了一道猙獰的傷疤。
如果說,墨司宴給他的耳光,是羞辱,讓他氣憤,那顧棠打過來的,就是她在沈家受過的委屈,讓他羞愧自責。
他見過她受傷之前的容貌,就算京都廣受追捧的四大美女加起來,都不及她五分的美。
半晌。
沈馳乾澀的喉嚨,才艱難地動了動,“我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傷疤,會去掉的。”
雖是肯定的話,但底氣多少有些不足。
當初他們都忙著去關心沈瑤瑤,沒有人請大夫給她好好治療,落下的疤痕幾乎貫穿了半張臉,十分明顯。
他說這話,自己都不信。
“傷疤?會去掉的……”
少女垂著眸,低聲重複,鴉羽般輕長的睫毛,被風吹地微微抖動,讓人看不清她現在的情緒。
但聲音裡的低沉和飄渺,很是凝重。
沈馳頭一次知道什麼叫做手足無措,粗心的他也感知到,縈繞在她身邊沉鬱的黑氣中,夾雜著些許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