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望京內城,鶯歌燕舞在混亂中草草收場,只餘滿街肅殺。
客曹尚書府大門緊閉,看著埋伏在院中的守備兵,崔叢雲有些緊張。
家門不幸。父母和舍弟新亡,佈設靈堂的白麻還未撤下,內宮的壞訊息接踵而至。
“先生,若東廠狗真的破了門當如何?崔家只剩區區在下,總不能斷了香火。”
雖然知道義父已有安排,又有先生坐鎮,可內心就是止不住發冷。
真出了事蕭家應無大礙,甚至先生也能借機脫罪,可他崔家扛不住啊。
“恩師曾言,頂天立地男兒漢,還怕那些沒卵的翻了天?崔公子當有靜氣。”
兀自飲熱水暖身的洛擎蒼搖搖頭,暗歎恩師所託非人了。這崔家公子哪都好,就是一涉及自己家的安危就自亂陣腳。
不過也罷,自己當那太學博士也是對牛彈琴。喂進去幾斤仁義道理,那些紈絝子太學生卻沒一個成器的。
既然恩師讓自己跟來客曹尚書府,想必此處十分關鍵。不然直接入朝豈不更妙。
“與大夏的往來書信貨單早就處理乾淨,東廠到時先禮後兵,若說不出道理……”
望一眼滿院長刀勁弩,洛擎蒼冷笑連連。再看向腳邊的火盆,證據都化了黑灰。
“報少爺,公子,來了大隊。”
崔府的老管家滿頭大汗跑進來,院門外傳來齊整的盔甲撞擊聲。
“後院閉門,餘下隨某迎接廠衛入府。”
可真等洛擎蒼到了正門,卻見那隊廠衛匆匆而過,竟是沒有半分站下的意思。
魚尾服還沒有制好,仍是羽林衛裝束,只是肩上紮了繡花黑緞,氣勢洶洶。
因何奔著西面去了,洛擎蒼心念電轉隨即一凜。壞了。目標不是客曹尚書府!
“快去報義父知曉。”
腳剛踏過門檻,就聽隊伍裡一中年漢子冷聲道:“廠衛公幹,內城宵禁,出府者誅!”
“出府者誅!”全隊整齊喝道,聲如洪鐘大呂,風雪都好像被震得弱了幾分。
洛擎蒼向聲音起處扭頭,帽盔下看不清容貌,只借月色瞧見了一隻鐵手。
見那府門裡的公子果然站住,鍾文遠嘴角微微上揚,“還是主家威武,這都料到了。”
自從被徐苦安排進了羽林衛,秦相如就叫人打製了鐵手裝上,還給了百夫長職司。
雖不能持握,但那鐵手的指尖鋒利,力鬥搏殺時極其靈活,比尋常短刀好用得多。
“衝進府去。整宅禁足,有阻攔及逃跑者,就地格殺!”鍾文遠朗聲喝道。
昨日被鹽官剋扣,鹽價低開高走。吃不起鹽的窮苦人家,婆娘娃子渾身浮腫。
今日,京內正副鹽官兩府被團團圍住,雖要行殺戮事,卻也快意非常。
“諾!”
“站住,可知這鹽官背後是誰?早早回頭,不要自誤!”鹽官府的護院紛紛亮了弓刀。
“吾乃五城守備司百戶,沒有上面的文書,誰也不準搜查!”
之前與小股圍府的廠衛對峙,守備司的還很囂張。望京誰敢不賣守備司面子。
這會兒見來了大隊,張嘴就是格殺,也慌了神。只得拿文書說事。
換來的卻只是如雪刀光。
“東廠稽查,皇權特許。”
……
料峭寒風吹得雪花打在權幸眼睛裡,生疼,卻依舊眼神不差盯著寂寥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