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落到石柔上方的石頭上,蹲下來低首看了看她。
目光清澈,如水溫柔。
他看著石柔滿是鮮血的緊閉雙眼的嬌弱面容,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柔的呵護欲和保護欲從體內透出。
他將自己的身體化成一灘魔水,“哧哧哧……”四周圍的石頭和碎塊拳頭溶解消散,只留石柔一個人安安靜靜躺在那裡,腹部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自動彌合,只是偶爾有小風吹過,掀起腹部裂開的法衣,透露出裡面淨白精緻的肌膚。
“呵呵……我的戀人……妻子……嗎?”慕流雲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他走上前去想要伸手將石柔抱起來,卻在伸手的瞬間發現自己兩條手臂都是黑色的魔液,整個人就是一個魔頭。
是啊,他是魔,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
這樣的認知令他瞬間產生些微的懊惱。
但下一刻。
“呵呵,所以我說,皮很重要嘛。”
他忽然翻出了“慕流雲”的皮,套在身上,頓時一個風流倜儻、俊美無儔的昔日燁帝國太子殿下重新出現。
脆弱的人皮包裹得恰到好處,這是他一直以來精心呵護的結果。
他真的是慕流雲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
他是藉由慕流雲發狂魔化、吞噬了不計其數的將領和兵士以後產生的魔。
他也許是慕流雲,但也也許只是吃掉了慕流雲、吃掉了他的執念和渴望、化身成慕流雲、以為自己是慕流雲的魔。
呵呵,可是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小心翼翼地用不會傷害到石柔的人皮之手,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縱身一躍,跳進崖壁上某個空曠的洞窟裡,消失不見。
……
修真界。
中重天。
天元宗的金鑾殿上陽光普照,氣象萬千,簷上瑞獸栩栩如生,五爪金龍盤桓九霄,似隨時要凌天飛去。
金鑾殿威嚴大氣,金碧輝煌,清淨整潔得連一個戍守的人都沒有,只是殿宇深處,此時卻坐了數百人分列各方,但這些人人雖在此地,也依舊是沒弄出半分動靜,令殿宇主位上正坐的天元宗掌門人顧劍鋒眉峰一挑。
顧劍鋒的聲音並不如何大,卻能令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看來諸位是並不打算重啟昊天境?我記得鴻蒙掌門的高徒林亦之、水家主長子水長青、金家主小女兒金巧兒以及木家七子木牧都在昊天境中,這是打定主意將孩子們當棄子了啊。”
這話實在太過誅心,聽在在場眾人的耳中實在太不過耳,忍了忍,那金家主開口說道:“顧宗主此言差矣,巧兒乃是我的愛女,斷不會讓她流落在外。”
“哦喲?是麼?怎麼我聽說你金家主為這個刁鑽古怪的女兒發愁得很,恨不得她時時刻刻流落在外不要歸家才好?”火家主出言刺道。雖然此次火家無人進入昊天境,但不妨礙他應邀前來,更何況,三派四家齊聚一堂,這是修真界多少年沒有出過的盛事?他又怎麼能缺席呢?
金家主老年一紅,當即駁道:“姓火的,你怎麼說話的?!”
“哦?怎麼,這個世道如今不允許人講實話了?這倒是稀奇,我還就得駁駁這個理兒!”火家主毫不示弱道。他一向脾氣火爆,見誰噴誰,尤其看不慣金家這種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行事方式。
顧劍鋒眉頭微皺:“諸位稍安勿躁,昊天境自兩月前關閉到如今,半分訊息也未傳出,裡面發生何事我等無從知曉,但是三聖鎮卻出了很多怪異景象。修士瘋魔,互相砍殺,山間靈怪暴動,摧毀山林,整個山體一片漆黑,草木枯死,就連天兆也生出異象,黑雲籠罩,沉沉不散,甚至有像四面八方蔓延的趨勢,這都是天將大亂的預兆。”
“顧某今日邀請諸位到此,非是簡單救出困於昊天境中的門徒,更是為了聯合諸位共同防範修真界即將襲捲而來的一場浩劫啊!!”
此話一出,場面驟然寂靜。
這裡沒有人是傻子,這等異象眾人也早已關注,只是……
在短暫的安靜過後,一個不著調帶著些許調笑和輕慢的聲音遠遠說道:“我說顧宗主,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點?明明是昊天境出了問題,雖然我知道老頭子吧都向來抱孫不抱子,但你也不用為了救出自己孫子,就想把整個修真界都搭進去做馬前卒吧?還扯了這麼大一面旗幟出來招搖撞騙,這是不是有點太不厚道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