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明白了。這廝想跟他搶食物?
“沒門!你給我滾遠點,這丫頭是我早就看上的,有本事你去把那個混帳小子給吞了!反正他也只剩下半條命。”
蘊魔用身形擋住自己身後碎石堆裡的石柔,捍衛著自己食物的主權。
可是煩惱魔卻只是頂著一張煩悶之極的面孔,散發著渾身都極其不爽的氣息,一步步朝蘊魔逼近。
“喂!你小子怎麼回事?難道這點規矩都不懂,剛才死魔爆炸把你也給炸傻掉了?”蘊魔嚴厲警告,滿口獠牙大張,威嚇力十足。
只可惜煩惱魔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沉默逼近。
就在煩惱魔距離蘊魔還只有幾步之遙時,蘊魔魔識裡那千百年來訓練出的敏銳危機感猛然劃過,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十指如刀,驟然暴漲,狂肆的魔力攻擊向前,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後退。
“你到底是誰?!!!”蘊魔將自己吊掛在崖壁之上,渾身魔袍炸起,高聲叫道,帶著些微難以察覺的顫音。
只是他方才這一魔力暴動距離石柔太近,使得本就是強弩之末的石柔,被這魔力一番震盪,好不容易蓄積的一絲力量再度崩碎,幾近昏迷。
“呵呵……”一聲跟外表那粗狂、難看、野蠻、令人見之而心生煩惱的外表截然不同的靈秀溫潤的嗓音透出,“你說我是誰呢?”
“我當然是來接我的柔兒回家的……”
在陷入昏迷的最後一刻,石柔終於聽到了這個聲音。
慕流雲!
“你是誰?”蘊魔還是拿不準情況,在他之前的探查之中,並未出現過此人的身影,而且看他的模樣,分明就不是偽裝成魔頭的人修,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真魔頭!
那他為什麼一副好像要和他搶人的架勢?難不成也是來搶食的?
魔巢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號魔頭?他以前竟然全不知情!
又頓了一下,蘊魔回過神來:“你把煩惱魔怎麼了?”頂著跟煩惱魔一模一樣的面孔,他方才竟然毫無察覺,這怎麼可能?!
“你是說這個嗎?”慕流雲用煩惱魔的臉輕鬆一笑,那滿頭滿腦的青筋似乎都在這一笑中舒展開來。
他抬手抓住自己頭頂,輕鬆地一掀,一件像衣服一樣的皮囊瞬間被他拉扯下來,正是煩惱魔的外皮!
“你?!!!”蘊魔雙目圓瞪,幾乎不敢置信,“你……你……你把他怎麼了?”說話之間聲音發顫,竟然帶著一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恐懼。
“怎麼了?呵呵,這個問題問得當真可笑,當然是吃了,這不,我還留了他一張皮作為紀念呢。”慕流雲笑眯眯道。
只是他現在的形貌,讓人很難看出他在笑。沒有明確的臉面、身形、四肢以及手指,整個人是模糊的一團,深黑得仿若由世間最惡劣最黑暗最陰冷恐怖的魔氣匯聚而成,扭曲著,蠕動著,滴滴答答掉落著黑色魔液,勉強形成一個人形模樣的黑色東西。
“不!!!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吃得了他?只有魔將大人才能吃掉他,憑你怎麼可能吞噬得掉他?不可能,這不可能……”蘊魔怎麼也無法相信,他們三魔兵之間實力在伯仲之間,誰也不能奈何得了誰,若是眼前這個傢伙又能力吃掉煩惱魔,那不就意味著也有能力吃掉他?……不,這裡面一定有問題!這傢伙到底是哪裡來的?!
“呵呵,若是平時嘛,那當然不可能,可方才死魔不是才自爆留下一縷魔魂嘛,那麼弱又那麼精純的東西,我要是放過了,豈不是天理不容嘛。”
明明是聽來十分溫潤動聽的聲音,此刻聽來卻覺得萬分恐怖,蘊魔的身形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你,你……你還吃掉了死魔?”不等慕流雲開口,蘊魔又自顧自道,“對,對了……你既然有辦法找到死魔的魔魂吞掉,壯大自身後,自然會去找重傷狀態下的煩惱魔……咯咯,咯咯咯……我竟然會是第三個……”
蘊魔的模樣忽然有些癲狂:“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驀然間,蘊魔的吼叫戛然而止,他忽然憶起了往昔一幕場景。
那是整個魔巢在吸取了下界天四十萬將士精血神魂,吞沒數百萬民眾的鮮血、恐懼與憎恨之後,終於有能力在昊天境的邊際上開個口子,也是那個時候,無數小世界的魔頭歡呼著蜂擁而至,同進昊天境,想要一同染指整個人類世界!
他還記得那時候無數魔頭橫跨整個天梯渡境,他作為看守和接引者維持秩序。
他記得有一條天梯上的魔頭數目較其他來說稀少許多,或者說,大半的魔頭在渡境的過程中似乎被不知名的東西吞噬消散。
他還曾經專門越過去檢視。
他記得,天梯之上就是淌著一小塊這種黑色魔液,吞噬了無數細小的魔頭。
他還曾捻起這塊粘手的東西隨意檢視,又隨意丟棄。
而現在,那東西竟然長成了眼前這種龐然大物了嗎?!
而他當時,竟然沒有吞沒它,或者毀滅它,任由它長成了如今這種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