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眼眸清亮,滿滿地溢位驕傲:“皇上必定戰無不勝。”
皇太極嗔笑:“雖是吉利話,可眼下朕心裡明白得很,若當真戰無不勝,也不會打了幾十年都沒打下來。”
海蘭珠道:“既然都打了幾十年,也不必著急一兩年,眼下那李自成,在洛陽殺福王朱常洵,將他與鹿肉同烹食用,如此暴虐殘忍之人,他日稱帝,恐怕難得民心。而恰恰是這樣的人,絕不會和朝廷聯手對抗咱們,只會落井下石。皇上這邊只管打,等咱們打贏了,明朝內部也耗空了,漢人說什麼來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漁翁必定是我大清,絕不是李自成。”
皇太極目不轉睛地看著海蘭珠:“這些話,誰教你的?”
海蘭珠笑:“我這些日子天天在崇政殿,便是聽你的夢話,也聽懂了呀。”
皇太極皺眉,眼中露出幾分威嚴,海蘭珠的目光稍稍有閃躲,可軟綿綿的一笑,便是融化了帝王的心,她說:“皇上怎麼了,難道要罰我僭越朝政嗎?”
“朕也在想,要硬挺入明朝,我們的隊伍後勁不足,此番敗仗耗損極大,更重要的是士氣。”皇太極嘆道,“我們在外面都打不贏,進了裡頭,除了明朝軍隊和李自成外,只怕走到哪裡都會遭到百姓的抵抗。那些漢人吶,生生不息,錚錚鐵血,比他們的朝廷和軍隊還要強。”
他走來,將吃果子的福臨揉了揉腦袋:“你怎麼還不長大,阿瑪要你去打仗呢。”
福臨一臉驕傲地說:“皇阿瑪,我很快就長大了,我又換新衣裳了。”
他的意思,是他長高了,可皇太極已經等不及。那些年仗著自己年輕,總是不屑哲哲和玉兒挖空心思地想要為他生兒子,現在才知道,福臨若早十年出生該多好。
“送他去內宮玩半天吧。”皇太極對海蘭珠說,“告訴哲哲,宮裡不必這麼死氣沉沉的,看得人憋悶,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你也放心,朕會好好保養身體,如今比起打勝仗,朕更想要一副結實的身體。”
海蘭珠禮儀周正,福身答應:“臣妾遵旨。”
皇太極含笑嗔怪:“胡鬧。”
不久後,皇太極召見大臣,海蘭珠帶著福臨回內宮,將六阿哥七阿哥和幾個小公主都帶了去,寂靜的內宮頓時充滿孩子的笑聲,看著孩子們竄來竄去,哲哲只覺得滿眼生機勃勃,她嘆了口氣,對阿黛說:“誰也比不得咱們福臨好。”
阿黛笑道:“您瞧您說的,六阿哥的樣貌可不賴呢。”
哲哲朝四下看了眼:“海蘭珠呢,又回崇政殿了嗎?”
阿黛應道:“宸妃娘娘在永福宮裡,要奴婢去請嗎?”
哲哲想了想:“不必了,讓她們說說話吧。”
崇政殿裡,皇太極第一次向大臣們提起他要御駕親征的事,雖然一半反對一半贊成,可這件事基本是定下了。大臣們散去後,皇太極獨自坐在桌案前,尼滿送來湯藥,說是宸妃娘娘叮囑一定要按時辰喝下去。
皇太極一口氣灌下,皺眉回味著苦澀,便是問尼滿:“後宮這些日子,可安好?”
尼滿知道皇帝想問什麼,笑道:“一切安好,只是靜的很,偶爾宸妃娘娘去永福宮坐坐,才會有幾句笑聲。”
皇太極抬眼看他,尼滿嘿嘿一笑低下腦袋,皇太極笑嘆:“可不是嗎?”
他當然知道,海蘭珠怎麼可能因為在崇政殿待久了,就知道什麼福王朱常洵,更不可能聽自己的夢話,就能隨隨便便講出這些話。她一字一句說的那麼謹慎,跟背書似的,必定是有人教了。
皇帝病了這麼久,除了海蘭珠日夜照顧,玉兒一次面都沒露過,他臥病在床上時,連淑妃都來搭把手幫忙,可那個狠心的傢伙,怎麼都不來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