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兒扶著她的手,緩緩走向啟祥宮,神情漠然道:“後面的事,我也都安排好了,但能不能順利,全憑運氣。大不了我陪著福臨一起死,姑姑說了,不許退讓。”
這一日,多爾袞回到家中,他手上的傷無處可藏,齊齊格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為他換藥。
入夜後兩人躺在床上,聽見外頭有野貓竄入王府,下人們慌慌張張去捉拿的動靜,齊齊格坐起來張望了片刻,再看多爾袞,他目光定定的,紋絲不動。
“你倒是安心,不怕是有刺客?”齊齊格問。
“打得過我再說。”多爾袞應道,“別怕,睡吧。”
“那你怎麼受傷了,和誰打了?”齊齊格到底是問了,“不過你不想說,也不必勉強,我寧願不知道,也不願你騙我。”
“齊齊格,你說多鐸,到底是怎麼死的?”多爾袞依然無法從弟弟故世的悲傷裡走出來。
“你把那片花街都燒了,殺了那麼多人。”齊齊格冷然道,“你想要的線索,那蛛絲馬跡,還能留在這世上嗎?多爾袞,你根本就沒打算去查是誰殺了多鐸,是不是?”
屋子裡寂靜無聲,院子裡捉野貓的動靜也小了,齊齊格沒再問,蓋了被子躺下。
她知道,多爾袞是怕查出來,對殺人兇手不利,因為除了他,誰也不能碰那個人。
齊齊格側過臉,看了眼多爾袞:“別忘了,你對多鐸的承諾,你對我的承諾。”
多爾袞長長一嘆:“不會忘,也該……到頭了。”
深宮裡,看著蘇麻喇不厭其煩地打掃殿閣,玉兒依偎在床架上說:“你弄得這裡都是藥味兒,我連做夢都在喝藥,就不能讓我在夢裡輕鬆些。”
“那可是天花啊,主子。”蘇麻喇緊張地看著她,“反正這事兒,得聽我的。”
“隨你吧,你可別去煩姑姑。”玉兒道,“姑姑的精神才好些,聞不得這味兒。”
蘇麻喇道:“母后皇太后可比您謹慎,還是太后叮囑奴婢,千萬要把宮裡弄乾淨。”
她忙停頓了,打發其他人退下,湊到床邊來,給大玉兒揉揉腿,問道:“主子,您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沒什麼難的,多鐸好女色,每次回京城,都會去那地方找女人。”大玉兒淡漠地說,“我特意在太廟建成祭祀那日找代善,就是為了把多爾袞的注意力都放在禮親王府,代善其實挺聰明的,他後來動靜不小,像是故意招惹多爾袞的,多爾袞不殺他,殺誰?”
蘇麻喇問:“您說禮親王,到底明白不明白?”
玉兒搖頭道:“已經不重要了,代善在該死的時候死去,就是對大清最大的功德,我答應他的事,也會好好兌現承諾。話說回來,想要讓多鐸的身上沾染天花並不難,他翻雲覆雨的時候,衣裳總要脫,他的侍衛也不會時時刻刻站在床邊看他做事。”
“那您是……”
“你還記不記得,那些刺殺福臨的揚州來的太監?”玉兒問蘇麻喇,“我就讓嶽樂去找這樣的人,找恨不得把多鐸碎屍萬段的人,而我要他們做的,僅僅是潛伏在青樓等待時機,將死於天花之人用過的東西,放在多鐸的身上。自然,嶽樂很聰明,辦事穩妥仔細,至少在他的手上,沒有殃及無辜的人。但之後多爾袞虐殺妓女和無辜的百姓官員,若要我來揹負罪孽,我也不後悔。”
“嶽……樂貝勒?”蘇麻喇呆呆地看著主子,她以為格格的事,她全都知道,可這幾年細想想,除了皇家大宴或祭祀等大場面,蘇麻喇連嶽樂的面都沒見過。
玉兒猜出蘇麻喇的心思,拍拍她的腦袋說:“能讓你知道的事,多爾袞就一定也會有法子知道,我就一直在想法子,怎麼做才能把你瞞過,把你瞞過了,就一定能瞞過多爾袞。”
蘇麻喇撅著嘴:“那您說說,還有什麼事,瞞著我了?”
大玉兒笑道:“我隨便編兩句,你信不信?蘇麻喇,不僅僅是多爾袞,從今往後,我不能讓任何人隨便揣摩我的心思,包括你。可你放心,我沒有要瞞你的事,只有你沒必要知道的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