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寺是在鄉下農莊旁的一處山上,平日裡吃的用的都要自己動手去莊子裡耕種,白染俏自從被趕出侯府,就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
白君傾表面上是去了京畿營訓練,但是實際上,她卻是帶著蕭鴻飛一路去了鄉下萬安寺。萬安寺的人不認識白君傾,卻是認識白君傾手中的世子令,萬安寺的主持,一看見令牌便將白君傾迎了進去,臉上全是諂媚的笑,哪裡還有前一刻那橫眉冷對的樣子。
“世子爺,您怎麼親自來了,也不差人通報一聲,老奴好實現準備準備迎接世子爺。”
“本世子公務在身,出來公幹,正巧途徑此處,向著二小姐在這裡修身養性,便順便上來看看。”
“世子爺有心了。”
“方主持,二小姐在這裡,過的可還好?”
方主持雖然遠在鄉下,對這永平侯府之中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的,不然也不能穩穩的坐在這主持之位多年。二小姐與大小姐之間的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事情,她自然是知曉的,所以眼下這世子爺前來,定然是來者不善,而不是真的看望。
“世子爺放心,二小姐在這裡,一切都好,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能幹的很,想要吃飯,就自己動手做,想要喝水,也自己去燒,這萬安寺的菜,也都有二小姐摘種的,這萬安寺的姑子,也都對二小姐,格外的照顧。”
格外兩個字,被咬的極重,白君傾嘴角勾了勾,“二小姐是侯府千金,自幼嬌生慣養,方主持,你可要再好生照顧照顧。”
白君傾丟了一袋銀子給方主持,“二小姐在這裡,麻煩方主持的照顧了。”
方主持只接過那銀袋,就已經基本能知道這裡面的分量了,諂媚的笑著,“世子爺嚴重了,照顧二小姐,是老奴職責。”
“行了,帶本世子去看看,這二小姐如今,生活的如何安逸?”
“這個時辰,二小姐應該在澆菜,世子爺,您這邊請。”
白君傾看見白染俏的時候,白染俏的確正在給菜施肥,那是一種有味道的施肥。古代的施肥不像現代,有各種化肥農藥可用,古代是純天然無汙染的,所以古代的肥料,就是各種動物的糞水,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而白染俏,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味道,拿著瓢,舀著裡面的糞水澆灌菜地。她的臉上因為疤痕,而蒙著一層白沙,頭髮隨意的紮了起來,身上穿著的,也不再是綾羅綢緞,而是小碎花麻布,看上去,就正如同鄉間的婦人,沒有一絲侯府嬌生慣養的小姐的模樣了。
“二小姐倒是習慣。”白君傾嘲諷一聲。
方主持自然知道白君傾的意思,“二小姐剛來的時候,的確中了瘋魔,也並不習慣這裡的生活,這裡粗茶淡飯的,二小姐也吃不慣。剛來的時候,在房中發了好大的火,砸了很多的東西,也不吃飯,總嚷著要回長安,還在夜裡偷偷溜走過,不過最後都又回去了,餓了幾天之後,也就什麼都吃了。”
方主持說的輕鬆,但是白君傾卻能想象得到,其中是怎樣的殘酷。就像紅樓楚坊中的伶人,偷偷逃走都是要遭受一頓刑罰的,這萬安寺向來嚴苛,能來這裡的人,都是犯了罪被驅逐的,對付白染俏這種人,自然有的事難以言說的手段!否則,也不會將白染俏這樣的人,磨礪的沒有了稜角。
“如此,就好。”
方主持看著白君傾滿意的側臉,心中也很是滿意,對著遠處正在施肥的白染俏高聲喊道,“白二小姐,府裡來人看你了。”
白染俏似乎都已經忘記了白二小姐這個稱呼,直到身邊的人碰了碰她,她才知道,原來這個稱呼,是屬於她的。
那一刻,心中沒有雀躍是不可能的,只是那種雀躍,已經淡了很多。剛剛來到萬安寺的時候,天天做夢都在想著,有一天她的哥哥,母親,父親,會來把她接回去,離開這地獄一般的地方,不再過這種苦日子。
可是沒有,沒有人來,都說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已經失望到,現如今聽到有人來接她,都覺得不真實了。
木訥的抬起頭,腦海中閃過所有人的臉,卻沒有一個是眼前這個人的!
“白君羨”!怎麼會是“白君羨!”
白染俏手中的瓢,在看見白君傾的那一剎那,瞬間從手中脫落,噗的一聲落入糞桶之中,裡面的糞水濺了出來,濺在白染俏的衣裙上,她卻渾然未知。
…………
世子爺前來,自然是不能屈居白染俏與其他女子公用的臥房,方主持便把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給白君傾與白染俏說話。
這荒山野嶺,卻不乏好東西,白君傾坐在桌前,飲著那由山泉烹煮的銀葉茶,打量著坐在對面,身上卻沒有了張揚的稜角,而變得格外的謹慎拘束的白染俏。
“二小姐的變化,真是大的讓人認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