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還記著我離開醫院時也曾大大方方的跟蔣美媛說,我只是希望卓景好啊。
那我哭,又是做什麼。
我不知道,或許是太瞭解卓景的性格了,我知道他不是那種很熱絡的人。除非真的關係親密到一定程度,否則。他哪裡又會去送嬰兒用品?
而且,看著肖天的語氣我覺得這個人一定是跟卓景很熟的,很熟的,又送嬰兒用品的,不是他老婆又會是誰??
我思想好似再次禁錮到了一個死衚衕裡,我不知道自己壓抑難受個什麼勁,夜色濃郁,我一邊哭一邊想扇自己一巴掌,要是他真的結婚了,並且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應該做的是大大方方的含笑面對啊,我不讓這個提他。不讓那個在去問他,跟所有人都說我放下了,那我的這個反應到底是幾個意思?我還放不下什麼!!
小嘎子對我的反應有些無助,或許他也沒想到我會突然崩潰的吧,過了好久,他示意我說還想讓我看看,我卻不停的搖頭,不看了,這種類似於自虐的行為我真的不想在做了,直到他有些無奈的離開,我仍舊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裡,舉目皆是星斗。我想,卓景現在是離我最遠的那顆星,馬哥拿走了他對我的記憶,如今小嘎子在無意中又讓我看到了他準備送出的嬰兒用品,這一切,是不是都在告訴我,唯一停滯不前的只有我自己?
天微亮的時候我扶著牆微顫著起身,頂著紅腫的眼睛腳步虛浮的走進屋裡,看著炕上還未醒來的三妹兒,我扯過被子矇頭便睡。該走的走了,該開花結果的也開花結果了,終有一天,三妹兒也會去尋韓正的,馬嬌龍,你的世界,還剩下誰了
還是病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病了,迷糊中,我一直在反覆記起小嘎子把手附在我心口的模樣,他應該是在感受我的內心吧,他想知道我其實內心深處最想見的人是誰,但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卻令我所有的偽裝都土崩瓦解。
我其實,很憎恨自己的這種表裡不一,我將堅強託付給歲月,並且依靠著漫長的時間來讓自己穿上盔甲越過荊棘,但小嘎子的無意間的好心,卻讓我窺探到了自己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脆弱,其實我自己,也都是不瞭解我自己的,我以為,忘了,是說說就可以的,我用一年多的時間去麻痺自己,卻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就丟盔棄甲滿身瘡痍。
也許我能騙的了所有人,但唯獨,騙不了自己。
情緒起伏,只是一瞬的事情,病癒後的我,將繼續過著打腫臉充胖子的日子,既然我看到了這些,那上蒼的用意就是很明顯的,或許一年太短,在未來的某一天,我的心才可以漸漸的沉澱下去,不,哪怕一輩子不沉澱,那我也不會去幹涉他的人生。
忽然想起了程白澤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當時我不懂,現在卻一下子明白了,他說‘歲月在一天天的掉肉,我總有一天會減肥成功的’,指的,就是我會忘了卓景吧,不,除非馬哥也把我的記憶拿走了,否則,我想我不會忘了他,哪怕我內心不捨,我也要祝福他,看著他幸福,因為我不會否認,我真的很愛他。
在炕上躺了三天,起來的時候三妹兒不在,桌上給我留著的白粥小菜,我吃光了後慢慢的拉開吱呀響的房門,陽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的眯了眯,忽然發現,這個叫做歲月的東西,不管你是如何悲喜,也會不知疲倦的推著你往前行進。
白燦燦的陽光照得我出了一身的虛汗,我推開大門,執著的想要去醜叔的墳前坐坐,在炕上如爛泥般癱得久了,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抬腳剛跨出門檻,不自覺的卻愣了一下,地上居然放著幾顆山梨,這是山上特有的野果,現在吃很甜脆的,冬天也可以做成凍梨,朱大娘在冬天時給我和三妹兒送過,說這不是啥稀罕物,但算是這裡的特產吧,果子很大,一看就是特意的挑選的,我撿起來一手握住兩個,四處的看了看,抬腳,繼續往醜叔的墳上走去。
在山上把梨吃了,之後就銜著個草棍兒,坐在醜叔的墳邊兒也沒什麼想說的,就是發呆,等到日頭下去了,我就拍拍褲子起身下去,走到一半時停住腳步,直接回頭:“還不出來嗎。”
身後除了簌簌的草聲沒有動靜,我輕輕的牽了牽嘴角,:“不想出來跟我認識認識我也不難為你了,真的謝謝你了,梨很好吃。”
‘咩’
羊叫聲傳了出來,我含著笑,看著一個抱著羊羔的小孩兒從樹後面有些羞澀又有些驚奇的露出頭來看我:“你知道梨是我放的?”
我笑了:“知道,你是這個村裡除了朱大娘以外第一個給我送好吃得的人,我當然知道你。”
“甜嗎。”他看著我居然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點頭:“很甜,謝謝了。”
“你是第一個謝我的人。”
他放下手裡的羊羔,牽著繩子穿著還帶著破洞的衣服看著我撓頭,:“沒人說謝謝我的。”
我走到他身前摸了摸他的頭:“那麼甜的果子,我當然要謝謝你了,怎麼今天就一隻小羊了,其它的呢。”
他眼睛當時就紅了,:“賣了,給我爺爺買藥了,還有一隻被天寶給坐的回家就死了,沒治好”
我拉了拉他的手:“放心吧,還會有小羊的,嗯?”
他吸了吸鼻子,看著我紅著眼笑了笑:“叔叔,你是第一個幫我教訓天寶的人,這村裡,沒人敢說天寶的其實,我也怕他”說到最後,他語氣中也帶了一種內疚,好像他也覺得自己那天跑很不應該似得。
我繼續拉著他的手笑,:“叔叔,不,你還是叫我阿姨吧,我又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我為什麼要怕天寶啊,他欺負人就是不對的,尤其你還比他小,這沒什麼的,別在意。”
“阿姨?”他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著我:“你是叔叔啊,村裡人都說你是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