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聽傅友德言語之中的蕭索之意,抬頭看向老父親臉上多了幾道皺紋。皇后忍不住心中慚愧,說道:
「父親,女兒不孝,讓父親受累了。」
傅友德嘆息一聲,說道:「這算什麼啊。我這個歲數的人,都是為兒女而活了,也不是這一次,只是你哥在,我還可以少操心,你哥不在了,我」
說到這裡,傅友德不知道這麼忽然又說起了傅忠。一時間相對無言。
什麼話都說不下去了。
有了皇后這一層緩衝,第二日,朱允炆親自臨門。
傅友德出門迎接,本想行禮,朱允炆一把攙扶住傅友德,說道:「泰山大人無須多禮。」
如果說之前傅友德對朱允炆還有一些幻想,而今早就看透了朱允炆,也沒有與朱允炆客套多少。
傅友德與朱允炆互相需要,直接進入正題了。
幾句寒暄之後,朱允炆說道:「泰山大人,而今局面非泰山無可挽回。還請泰山大人幫小婿一把。」
傅友德說道:「陛下,無須如此,臣為大明臣子,而今自然當仁不讓。只是,時形勢變。老臣之心,與陛下之意,或許有些區別。」
傅友德學乖了。
他不想與朱允炆溝通好,他根本不會出面。
總好過上任之後,與朱允炆心思不合,被搞得很狼狽。
朱允炆聽了傅友德此言,心中也暗生怨意,不過,朱允文作為一個合格的權力生物。在用人的時候,決計可以忍辱負重,給予超高的待遇,而且朱允炆也知道,此刻他其實已經在實際上失去了對軍事的干預權。
他現在要做的是維持政治局面的穩定,過渡政治動盪期。
對前線的要求,也降低了很多。
如果之前,朱允炆對前線的要求,自然是一場大勝,乃至掀起反攻。而今卻僅僅要求能夠穩定局面就行了,其他的就不多想了,至少將而今的空擋渡過再提不遲。
朱允炆說道:「泰山大人有想法儘管說,小婿通通答應。」
傅友德說道:「陛下,有一點,不管陛下承認不承認,那就是北賊在很多方面都已經勝過了我們了,何夕此人乃是太祖皇帝栽培,留給嗣君的人才,的確是國士之才。他敢在北京悍然發動,是有底氣的。」
「他的底氣就是火器軍事改革。這一點,他們的確是著了先鞭。不過,天下人力物力,三分在北,七分在南。只要陛下勵精圖治,內修兵甲,以待天時,否則不足以勝北賊。」
朱允炆其實對天下局勢有一些感覺的。但是被傅友德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因為所有人都順著他說話,他想聽的事實,才是事實,他不想聽事實,滿朝文武都可以當作不存在。
忠言逆耳,這一番話,朱允炆聽起來分外刺耳。
只是傅友德此刻也不在乎了。甚至可以說,徐達之死,給他營造了一個極好的機會,短時間,傅友德有捨我其誰的優勢。主動權在他這裡,所以傅友德敢說實話。
最少此刻他不怕朱允炆有什麼意見。
朱允炆但凡是理智一點,就不會在這個時候發作。
朱允炆沉悶地說道:「局面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傅友德說道:「老臣,事到如今,老臣何必騙陛下,別的不說,北賊十二軍都是齊員滿編,火炮火銃都配齊了,但是太平鐵廠而今還沒有將前線軍隊火銃火炮進行完全換裝,這一點遠遠比不上北賊。單單這一點,就讓前線落於下風。魏國公不肯北上,憂慮而亡,實在是前線力戰,勝算不大,盛庸打成這個樣子,已經是極限了。」
「陛下而今當戒急用忍,先以山河為限,將北賊困於北方,效太祖故事,屯兵積穀,鑄炮練兵,當兵精糧足,炮銳兵利之時,才能北上滅此朝食。此臣肺腑忠心,請
陛下細思之。」
傅友德將徐達之死的劣勢轉化為了優勢。
在朱允炆失去主動權的情況下,逼得朱允炆不得不與他談這個問題,想要敲定南京戰略向他認為好的方向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