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說道:“姑父,你到底準備怎麼做?而今只有你我兩個人。可以給我交個底吧。”
何夕說道:“陛下,今後是火器為王,火銃多,火炮多的一方,要勝過人多勢眾。但火器稀少的一方,陛下也贊同臣的說法吧。”
朱雄英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不錯。”
何夕說道:“以臣之見,而今大明所有軍隊,包括騎兵都已經落後了。只要進行大規模換裝,重新編組,才能適應未來的戰爭。而且,陛下,今日我不妨說明白一點,對於軍隊,特別是火器軍隊,對火藥的消耗是非常大的。只要沒有火藥,火器就是燒火棍。我想不管陛下,還是臣,都不希望看見開國那些勳貴如此強勢了吧。”
朱雄英沉默了一陣子。
終於嘆了一口氣,說道:“不錯。那姑父準備怎麼改?”
在西方很長一段時間,貴族作為一個單獨的階層掌握兵權。已經成為了習慣的。但是那是西方,不是中國。
中國的貴族武人政權,在春秋戰國,在西漢,在各國開國之後,有短暫的復辟,但是早就不是主流了。這一點,是歷史的必然。甚至何夕也改變不了的。
宋之後,寧肯壓制武人,也不允許武人亂政。這幾乎是整個社會的共識了。
因為武人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他們最擅長的一點,那就是武力。而武力濫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破壞,任何時候最壞的秩序,也好過沒有秩序。
兵強馬壯為天子,這不僅僅令皇室感到不安,除卻武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而武力集團對抗整個社會,還是一小部分的。
更不要說,如果沒有武勳在軍隊之中的特殊影響力。大明朝廷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分裂。這固然給了朱雄英一些機會。但是同時朱雄英而今的屁股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他自然為將來多想了。
趙匡胤陳橋兵變之後,就斷絕了其他武人兵變的可能。
而今也是,朱雄英也在思考對軍隊的控制。
更不要說往深裡說一點。朱雄英真能控制住軍隊嗎?
這還真不好說。
大明南北分裂,其實代表著朝廷對軍隊掌控能力的下降。不管是南京與北京都是一樣的。北京這邊還好一點,南京那邊更糟糕。
這都是因為,朱元璋管理天下,他這個皇帝身份是與天下最大的軍閥的身份是重合的。天下真正的武勳第一人是朱元璋,而不是徐達。但是朱元璋已經死了。而武勳第一人這個地位是不能傳下去的。
單單用皇帝這個身份管理軍隊,更類似於間接管理。
這其實讓朱雄英很不安。不過而今,朱雄英看到了一個機會。如果火器軍隊對後勤的依賴增大,那麼或許用其他的辦法可以對軍隊加強控制。其實也不錯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朱雄英其實也有對軍隊改革的需要。
有了這個共同需要。朱雄英與何夕就有了對話基礎。
何夕說道:“具體的章程,將來再說,而今只有三個原則,第一個原則,就是將所有軍隊都改成純火器軍隊,即便是騎兵,每一個騎兵都要陪兩把手銃,或者說短火銃。今後建軍的總原則,就是以此為主。”
朱雄英對於這一點,並不反對。說道:“不錯。正該如此。”
何夕說道:“第二個原則,就是配合火器改革,對大明軍隊進行重新編組,增加京營編制。將衛所改革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留守軍隊,一部分是京營軍隊。直接從各地衛所優中選優。在京營服役。另外為了戰事,也應當在民戶之中徵召百姓在經營服役。”
朱雄英聽了何夕的話,頓時皺眉。
朱雄英到底是朱元璋調教過的人。立即抓到了重點,說道:“姑父,你是要廢除軍戶,廢除衛所制度嗎?”
軍戶與民戶之間的差別,就是軍戶承擔從軍的義務。而民戶並沒有。如果按何夕的辦法來弄,軍戶與民戶之間,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了。衛所與尋常府縣之間的關係也不大了。
這才是真正的改革,要動搖根基的。由不得他不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