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顯說道:“臣與黃子澄當初一起在國子監讀書,知道黃子澄這個人,殺之可也。屈之者不成。而今也是,要殺黃子澄,只是一紙詔書就行了。但是要用黃子澄,卻遠遠不行。”
“臣請去獄中探望黃子澄。”
朱允炆猶豫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朱元璋曾經的話。
朱元璋一直以來的政治態度都沒有變過,就是變法。
在朱元璋的影響之下,朱允炆其實並不是討厭變法,他討厭何夕。因為何夕背叛了他。是朱雄英那邊最重要的大臣。同樣也討厭何夕的徒子徒孫的。因為這些人不是自己人。
但是方孝孺對何夕的評價,讓朱允炆有些醒悟。
敵人的評價才是最有分量的。
方孝孺與何夕作對這麼多年來,幾乎是公開的了。但是在方孝孺的口中,卻沒有太過貶低何夕。朱允炆忽然覺得,他或許真應該拉攏幾個何夕的弟子,等將來用不用何夕的新法是一回事。但是用來制衡方孝孺卻是很合適的。
朱允炆不是沒有才華。但是他思想上根本沒有天下蒼生。維繫自己的權力,才是他一切的出發點。
朱允炆存了這個心思,自然答應下來了。
詔獄之中。
黃子澄一身狼藉,頭髮都凝結成了板塊,衣服也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他的神色依然自若,說道:“你說蒸汽機小型化問題到底該怎麼解決?我記得上一次見恩師的時候,我問恩師能不能將蒸汽機裝在馬車上,恩師覺得不行。我覺得是行。你覺得如何?”
另外一個牢房之中,聽到一個人說道:“我覺得不行,因為天下道理才多寬啊。蒸汽機再怎麼小型化,一個燒水的鍋爐還是要用吧。那樣需要多大的車啊。朝廷的官道都裝不下。”
說話的人是黃觀。
他是蘇伯衡的弟子,跟隨蘇伯衡一起修元史。跟隨蘇伯衡一起下獄的。但是蘇伯衡名聲大,即便是下獄之後,也怕他老人家死在獄中,另外關押,聽說條件比這裡好很多。
但是黃觀與黃子澄卻沒有這個條件了。
不過兩個人都是很投緣。
一開始倒是很驚懼,但是時間長了,也就不在乎了。於是就討論一些學術問題,來打發時間。黃子澄在何夕身邊學過了很多東西,但是他的工作也多,很多事情也就是聽了結論,具體過程什麼的。根本沒有深究過。
而今閒下來了,反而將當初學習的東西重新回爐一遍,對很多事情都有新領悟。
有了新領悟就教給了黃觀,這些天下來雙方倒是亦師亦友。
兩人正要辯論,忽然有獄卒過來,對黃子澄客客氣氣的說道:“黃大人,有人找。”
黃觀見狀,一下子就著急了。
他們不是第一天與獄卒打交道了。這些獄卒可沒有那麼文明禮貌。對裡面的犯人打罵都是家常便飯。而今客客氣氣,事出反常必有妖。黃觀不由的擔心黃子澄。
黃子澄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嘆息一聲,說道:“好。”
隨即乾脆利落的起身。毫不拖泥帶水,只是在走廊上看著黃觀,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千言萬語只有一句話:“保重。”
他們而今除卻保重,還能說什麼啊?
只是黃子澄出來之後,卻沒有見到人。而是換到一個房間之中,有美貌的丫鬟,給黃子澄沐浴更衣。黃子澄沐浴更衣之後,上面送上來兩件衣服,一件是官服,大紅官服,三品以上官員才能穿的。一件是儒裝。
也就是深衣青衫。
黃子澄見狀,心中冷笑一聲,隨手取了青衫。這才走了出來。
有僕人引黃子澄來到一座客房之中,已經有一個等候多時了。不是別人,正是丁顯。
黃子澄對此不是很驚訝,說道:“丁兄,好久不見了。”
“是啊。”丁顯說道:“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