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方孝孺選擇朱允炆
方孝孺嘆息的是太子。
方孝孺與太子朝夕相處,最理解太子想法的人,大概是方孝孺了。
其實,太子的想法也未必僅僅是太子的想法。太子也是要受到周邊人影響的。這個人是誰?自然是以方孝孺為首了。
整體上來說,方孝孺身上的腐儒之氣是最少的。
甚至方孝孺在很多時候,不介意從何夕學說之中吸收養分來壯大自己的學說,何夕當初提出很多東西,比如科學方法論,比如算學的重要性,方孝孺這一段時間,也分拆融化,提煉吸收進自己的學說之中。
什麼,這是抄襲。
讀書人的事情,算抄襲嗎?
真要說起來,當年諸子百家有多少東西融入儒家之中了。根本說不清楚的事情。
而凡是能成為大儒的,一般都是儒學之上有所創見的。單獨的地位高,或許在當時是德高望重。但是幾百年後去評價,決計不會有姓名。就好像蘇伯衡在這個時代也名聲響亮,但是幾百年之後,誰知道他。
而方孝孺知道這一段歷史的人都知道,固然是因為方孝孺的死,但更是因為方孝孺的學術地位,後世很多學者,對宋濂學問都有些看不上,但明初卻不能忽略方孝孺。
這也是方孝孺,一直能容忍何夕的原因,因為方孝孺心胸比尋常人開闊,能在一個更高的高度看何夕的這些學問。但是而今,方孝孺也破防了。
只能六百年,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現代思想與古代思想,相差太大了。很多矛盾都是不可調和了。即便方孝孺是一個很願意學習,學習能力很強,內心寬廣的大儒,而今也到了忍耐的極限了。從這個交代來看,太子也不是固執。
太子知道很多士大夫忍耐極限。
不是他不知道可以更好,而是太子知道,只能到這裡,再往下面走問題就大了去了。
不是他能處理好的了。
方孝孺與太子是有默契的。
方孝孺本來也寄希望於太子登基之後,能夠撥亂反正。只是方孝孺也知道,太子最近身體一直不好,已經漸漸脫離朝政了。細細想來,方孝孺上一次見太子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想起當時太子的神色,方孝孺內心之中,就一陣哀傷。
心病難醫。
方孝孺對朱元璋已經厭惡到了極點,但是對太子,卻是外託君臣之義,內有同道之情。只是到了這一步,方孝孺內心之中,也必須有所準備了。如何太子能活,那什麼都好說。但是如果太子不行了。或者說,太子不肯向皇帝妥協,最後失去儲位之位。
他必須有所準備了。
為太子準備,也為自己準備。
他平靜片刻,將自己的暗潮洶湧按下去。將這一封奏疏分了下去,分到了朱雄英處理的奏疏之中。
幾個時辰之後,檢視了一些朱雄英的處理結果。
秘書監對奏疏的處理,是一個初步的整理。並不票擬,分輕重緩急,寫節略,看似很簡單事物,其實是能分辨人的傾向性的。
就好像而今方孝孺讀著,朱雄英寫的區區百字的節略。忽然冷酷的一笑。
朱雄英對這個奏疏節略,好像是中性的描述,但是方孝孺是什麼人,是天下一等一的文章大家,他怎麼可能讀不出朱雄英背後的傾向性。而朱雄英本身就沒有想過隱瞞。
畢竟朱雄英在營口大學堂教過書,他其實很習慣營口大學堂的學習與氛圍的,那是與儒家教育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如果說,儒家教育很多時候,就是拿古代權威來壓制學生的本性,而何夕引進的學堂體系,與後世的學堂還是有所區別的。但總體上要寬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