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城已經開門了。無數官員在驗過腰牌之後,進入紫禁城之中。
何夕也準備進入,忽然有一個人叫住了何夕,說道:“何大人,好久不見?”
何夕看了來人,先是一愣,隨即說道:“拜見海西侯。”
“不敢當,不敢當。”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納哈出。
納哈出在南京城中,不過是富貴閒人而已。不過,納哈出的大兒子察罕,此刻就在東宮當差。可以說,他們家族未來的前程,相當一部分掌握在太子手中。
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為。
何夕說道:“海西侯,這是”
納哈出說道:“還請何大人移步,小侯有幾句話,要與何大人說。”
不管怎麼說,何夕與納哈出次子關係不錯。哈刺不花也算是何夕的舊部了。自然要給一點面子的。何夕說道:“請。”擺手示意,遠離人群。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宮牆下面。
大紅的宮牆,就好像是照相館的背景板。將兩人身影刻印上去。
納哈出說道:“何大人,太子想請你手下留情。”
何夕沉默。沒有說話,沒有說,不行,也沒有說行。
納哈出只能繼續說道;“太子說,劉老夫子年齡大了。糊塗了。但到底是理學大家,一代宗師。朝廷總是要給予一些體面的。故而,還請何大人,給些面子,留一些餘地。宋訥先生之事,最好不要重演。那樣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
何夕心中思索片刻。
想起宋訥之死,何夕內心之中其實還是有一些唏噓的。
宋訥死了。何夕才能將一些工匠之學,自然之學,抬上桌面。何夕從來不後悔這一點。但是不後悔與不可惜是兩碼事情。見慣了這世界上,毫無底線,唯利是圖的人渣敗類。很難對願意為了自己的理想奮鬥一輩子,甚至獻出自己生命的人感到厭惡,或者說是恨意。
宋訥是這樣的人,今日的劉三吾也是這樣的人。
何夕想要的也從來不是肉體消滅某一個人,而是思想上的更新迭代。何夕雖然心中懷有理想,但是內心之中,卻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知道,人類思想觀念的更迭,大部分情況下,並不是看新思想戰勝舊思想,而是等懷有舊思想的人死光之後。新思想就自然佔據上風了。
所以,何夕也不奢望,在這場不見血的戰爭之中,真的一點血都沒有。
他也不非要逼劉三吾去死的。
只是,他感覺太子的心思很危險。
慈悲,寬厚,並不是缺點,甚至是優點。但是婦人之仁,卻是了。
而且何夕從這一番話之中,也感受到了太子的一些傾向性。
何夕說道:“海西侯,我本無意殺人。天下在這一個場合能殺人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陛下。只是我也敬佩老夫子的人品學問。今日不過是學問之爭,絕非生死之爭。”
“只是,真有了意外,我也無法控制。殿下的話,我自然記住了。剩下的只能看情況了。”
納哈出鬆了一口氣。說道:“我這就給太子回話了。告辭。”
說實話,納哈出其實並不像在這個時候出頭。但是大明的官員的想法與納哈出的想法差不多。不願意趟渾水,更不願意捲入此種風暴中來。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