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愣,說道:“在工部任職尚可。”
太子也不覺得工匠們能勝任其他官員,但是在工部督造兵器,或者督造大工,卻是可以的。
何夕說道:“殿下所言極是。但是臣認為這樣用屈才了。這些工匠們真正的才華是在技術方面。讓他們成為官員,本末倒置了。不如讓他們繼續研究技術,解決更多的問題,比如而今最重要的問題是什麼?是鐵礦開採速度。一旦大規模使用新式鍊鋼法,就會需要大量的生鐵,而今庫存的鐵礦雖然不少。但是臣估計敞開來用,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就能用完,到時候需要的鐵礦數量非常多。朝廷如果用軍隊開礦,恐怕要動用十幾個衛所。消耗大量人力物力。這也是陛下一直沒有維持大規模開採的原因,太消耗人力了。”
“但是這個問題,在技術上有沒有解決方案嗎?”
太子一聽,頓時動容。
採礦本身就是極大消耗人力物力的行業。如果真有一個辦法,能剩下十幾萬人,甚至更多人力物力。那將會極大地減輕朝廷負擔。太子身子微微前傾,說道:“何弟這麼說?可是有辦法?”
何夕說道:“臣暫時沒有。不過,太子殿下不應該指望這些難題都由我一個解決。太子也看到了,這一次督造鎧甲,真正解決問題的還是這些工匠。而不是我。殿下當任天下之智力,破天下之艱險,然如何任天下之智力?”
太子說道:“何弟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何弟的想法,太想當然。”
太子沉吟片刻,說道:“文思院隸屬宮中,孤會從宮中選一處宮殿任為文思殿,作為文思院的駐地。文思院使,暫任五品。空而不任,負責三件事情。第一注籍。凡是有功之工匠,皆脫離匠籍,列入文思院籍,與官籍等同。第二賞功,工匠立功之後,可按照功勞之大小,掛文思院銜。從九品到五品,享受各級俸祿。並有官房可租用,第三朝廷興大工。必須讓文思院參與其中,作為主事之佐貳。”
“一時間,暫時就這麼多了。”
“何弟,你有些想法是好的。將來或許有那麼一日,但是治大國與烹小鮮,有些事情急不得。”
太子雖然是一個仁厚君子,但決計不是讀書讀傻的。其實太子也知道,這對士大夫們來說,完全不可接受的。無他,士大夫們希望的是壟斷官場。所有官都從他們之中選。甚至何夕這一番話,讓太子也有些猶豫。
太子對於工匠有沒有那麼大的能力,需要不需要因為他們與士大夫們之間鬧生分了。
但是何夕一句話打動了太子。
作為天子要做的就是任天下之智力。皇帝就是應該將所有聰明人為自己所用。工匠之中,就沒有人才了嗎?從這裡原則出發。太子這才決定給工匠們一個上升渠道。
但太子更知道,這個上升渠道能維繫多長時間,是要看工匠們自己的實力。
如果這些工匠們一直沒有作為,這條渠道估計也是會被廢棄的。
何夕有些失望,但振作精神說道:“臣明白。”
太子說道:“父皇派你去浙江?你有準備嗎?”
何夕說道:“沒有準備。”
太子拿出一張字條,說道:“這裡面有一些人選。你去了之後,可以直接聯絡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們會幫你的。不過,你也不要盡信。”
何夕有些不明白,抬起頭來。
太子看出了何夕眼中疑惑,輕輕一笑,說道:“天下人都在奉承我父子二人,但是人心難以揣測,一人一天,不過十二時辰,孤即便不睡覺,也不可能瞭解全天下的事情。他們落於筆上的東西,與心裡想的是一樣嗎?”
“孤也不知道。何弟此去,不妨代我看看。這幾個人什麼成色。”
“有什麼發現,可以透過杭州錦衣衛快馬報我。父皇脾氣有些急躁,有什麼事情,我也可以為你求情。”
何夕說道:“臣謝過殿下。”
太子說道:“不用謝了。對了,明日潁川侯出京,大軍向西南。他很掛念你。”
何夕說道:“殿下,潁川侯惦記的是鋼弩吧。”
太子說道:“不錯,我也沒有想到,鋼弩如此得潁川侯看重,這幾日,所有工匠都放棄打鎧甲,都在打鋼弩,估計能湊出一千把。這都是何弟你的功勞。明日你自然要去送行,讓潁川侯好好欠下一個人情。潁川侯是軍中柱石之臣,他的人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何夕聽太子如此說,心中也微微感動。太子這是真拿他當弟弟照顧。維繫他與潁川侯府的關係,也是為何夕鋪路。畢竟很多事情,皇帝也不是隨心所欲的。多個朋友多條路。
只是,何夕一想到傅友德的下場。就覺得這潁川侯府的關係,還是不要維繫得好。不過,太子的盛情難卻,讓何夕無法拒絕。說道:“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