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他需要與工匠們有更親密的關係。
師徒關係,就是他的選擇之一。
只是葛天工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麼反應。他爺爺的話還在耳邊。不想讓他做工匠,但是何夕的話,就在眼前。葛天工是一個聰明人,他心中默唸:“我有選擇嗎?”
是的,葛天工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當然了,葛天工到底年輕,從小就是鐵匠鋪中長大。對鐵匠這個行當其實也是感興趣的。倒是沒有經歷過身份地位的壓迫。還保持著一份單純的熱愛。並不覺得做工匠有什麼大不了的。
葛天工立即說道:“弟子謝老師賜名。”
何夕說道:“本來,我應該讓去處理喪事。但是軍情如火,而今我也沒有可用之一,天工能不能幫我一把。等這一件事情過去了,我讓你祖父風光大葬。”
葛天工說道:“請老師放心,這也是祖父的意思。”
“好。”何夕說道;“你祖父交代的兩種辦法,你都知道嗎?”
葛天工說道:“知道。”
何夕說道:“你現在就去召集所有工匠,圍繞著兩個方案再次討論。”
雖然何夕相信葛工頭臨死之前,不會騙自己。但是一人計短,總是要經過所有人討論。
葛天工立即去了。
何夕想了想。將徐保兒叫來,讓他去準備上好的棺材,派太監們將葛天工入殮,先寄存在附近的佛寺之中,並給香油錢,讓和尚們給葛工頭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這裡的事情就差不多了,那時候再安葬不遲。
召集所有工匠之後,何夕讓葛天工公佈葛工頭的兩個方案。商議有什麼不妥當的。只是,整個會議的氣氛在一種何夕揣摩不透的氣氛之中。好像所有工匠都在走神。
又好像所有工匠都在躍躍欲試。
但是真正發言的人卻不多。
何夕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了。他總覺得與這些工匠們隔了一層。不,隔了好幾層。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嗯,他們好像真是兩個世界的人。彼此根本無法溝通。
何夕見狀,只能自己勸自己,只當是今日死了人。所有人心情不好。他說道:“今天大家先休息吧,明天再議。”
何夕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真正的會議才算是開始了。
因為有些話,何夕在的時候,這些工匠都不好說。
傍晚時分。何夕去休息了,一群工匠在葛工頭的靈前相聚,而葛天工已經換了一身孝服跪在靈前。
他在靈前守孝的時間不多,所以夜裡就來這裡守靈。
一個老工匠忽然問道:“大郎,你說句實話。你現在真是何大人的弟子嗎?”
葛天工說道:“弟子說不上,僅僅是學生而已。”
聽了這一些話,這些工匠有一絲絲騷動。
另外一個老工匠說道:“大郎,你說句實話,何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葛天工而今已經是何夕的弟子了,自然會站在何夕的角度來說話。說道:“老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為了補足軍械缺口,老師不吝封賞。我不過是千金馬骨而已。小侄覺得,諸位叔叔的手藝不在阿爺之下,只要能讓老師看重。榮華富貴近在眼前。”
人就是這樣奇怪。
有些事情,明面上再怎麼說,都不會相信,只相信私下裡流傳出來的訊息。
不過也怪不得這些工匠,這些工匠對官府從來是防一手,不客氣地說,真在官府面前老老實實,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又怎麼能相信何夕說的話。
不是何夕說得不好。而是太好,好得有些假。
此刻見了何夕對葛家的待遇。一邊嫉妒得眼紅,一邊內心之中才真正相信,何夕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
這些人沉默良久。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葛師傅死得值。”
真的值。
這世上人命是有價格。能用自己一命條,讓自己兒孫鋪出一條龍門路,是他們這些人誰都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