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李楓帶著我,到山上去還我那童子命。
按李楓所說,我本在那出生百日之時,就該回到黃泉之中,只不過參雜進了母親與姐姐的因果裡,才苟延殘喘到現在。現在因果清了,上天就要回來收走我這鬼童。
所以,他必須替我還了童子命,這樣我才能活下去,他也能兌現自己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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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夜,當夜幕悄然降臨時,李楓帶著我出發了。
在我倆的身後,跟著一群紙紮的人偶,是的紙紮的人偶。整整齊齊的排在我們兩人的後面,左邊一排,一行青衣,右邊一排,一行白衣。
這些紙人的腳從沒落地,隨著我們的腳步,輕飄飄的跟隨在我們身後。如果你不仔看,你根本發現不了,這些紙人的身上,都連著一根細細的紅線,紅線的另一頭,正攥在李楓的手上
這猶如戲法般的伎倆,在我眼裡看來,卻是很神奇。即使有紅線牽著,我也無法想象一根線子是如何把這些紙人控制的活靈活現,就跟生人一樣。
夜,越來的越陰沉。
村子的小道上已經沒有了半個人影,靜悄悄的。就連平日裡聞聲可見的蟲鳴也不失去了蹤跡,本來就寧靜的村子顯得更加靜謐,這靜謐,透著詭異,讓人覺得不安。
連月亮也躲進了雲層的深處,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害怕。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唯獨村頭那幾戶人家的狗,不知為何,在今天的夜裡叫的特別的狂,特別的竭斯底裡。
忽然間,平地裡樹葉輕輕的飛舞,一股寒氣,從腳底冷到我的天靈蓋。李楓告訴過我,這是那些東西要出現的節奏,陽風拂面來,陰風從腳起。
我死死的攥著懷裡李楓贈我的那張符咒。在送替身之前,李楓曾告訴過我,當我母親與姐姐的因果理清之時,會有很多東西找上我,有可能是無主的孤魂,也有可能是來自地府的差役。他們,都是要來收走我的命。
所以這送替身,送的也異常驚險,半路上,很有可能殺出無數個程咬金。只不過李楓卻是毫不在乎,陰山派,本就重役鬼用兵之道,說到控鬼,天下道派都比不上陰山派,要是連鬼都怕,那李楓也不用混了。
況且我倆的身後的紙人都不是吃素的,這一些,都是李楓調遣來的兵將,左邊一排,是以東方青面鬼之令調來的東陰兵,右邊一排,是以西方白麵鬼之令調來的西方陰兵。他們也都是鬼,只不過這些鬼,都聽從李楓的號令。
“呼……呼……”眼前的小道上出現了一些濛濛朧朧的身影,他們就站在不遠處。
這時,李楓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朝著虛空處冷笑:“我給你們一分鐘,一分鐘後,你們這些“無頭鬼”還不消失,可別怪我打得你們魂飛魄散。”
李楓的話透著濃濃的威脅,只不過他的話似乎沒有任何用處,前面的那灰濛濛的影子不僅沒有少,相反,還越來越多了。
“不見棺材不掉淚!”李楓一聲冷哼,手裡掐了個莫名的姿勢,一聲敕令,身後那兩排紙人中,有幾個隨風而緩緩燃燒,我似乎感覺到,有東西從這些紙人身上飄了出去。
當紙人緩緩燒盡時,小道上,再次恢復了寧靜。
“我們走吧”李楓擺了擺手,朝我叫喚道
就這樣,身後那些剩下的紙人,跟著我們緩緩行走,一路順風順水,來到了村後的那座無人山頭。
李楓找了一個小角落,從包袱裡拿出了一個稻草人,又給這草人放上了紅紙,穿上了五色衣。
草人的紅紙上,寫著我的八字和住的地方,這個稻草人,就是我的替身。
李楓讓我跪下來,朝這草人行三跪九叩之禮,他在一旁緩緩的燒著溪錢,又站了起來,先是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朝拜,又回頭向著中間處上表疏文,口裡也不知道神神叨叨的念著啥
直到我叩頭叩到不想再叩了,李楓這才叫我站起來。他拿著硃砂筆,往那小人的額頭上一點。口中神情肅穆的念道:“一化通天路,二化幽冥途,我師陰山大法主,上得九天下地府……”
最後一聲敕令,似是吼出來一般。這聲敕令落下時,我胸口一陣胸悶,有種好像要吐出來的感覺。
這時候,李楓背手而立,朝著空氣大喊:“債已還清,是時候來收東西了,從此前塵孽債盡,切莫再相擾。”
喊完過了好一會,李楓才抱起我,緩緩的走下山。
我躺在李楓的懷裡,耳朵似乎聽到了鎖鏈啪啪的聲音,我從懷裡鑽出來,朝身後看去。這時,我看到怎麼也無法忘記的一幕,那些我們帶來的紙人,如同漏氣的氣球,迅速的憋了下去。而在剛才燒替身的地方,有一個渾身鎖鏈的黑影,在撕咬著草人,嚇得我趕緊又縮排了李楓的懷裡。